方煦宜一看写着“加油!”,知道是陈知了,收下折起来放进衣袋,道了声谢。
就这么几步路,秘书引着人到了门口,也没有多余的话,开了门对他笑笑,方煦宜定了定神,迈步进去。
第一眼,就看到了陶定家。
她坐在桌子最外侧,交叠着腿,正低头看剧本。米白针织背心,衬衫挽起来,露出手臂,头发尽数盘在脑后,耳环项链都没带,简洁得有几分朴素。
如果不是工作需要,陶定家完全不会去化很精致的妆,或者费尽心思收拾得无懈可击才出门——她嫌麻烦。
“反正又没人看,”当时是这么说的,“别人花钱是去看电影,又不是专门去看我。不穿戏服不打扮,谁看你。”
话讲得早,还是帽子墨镜一戴就敢上街的时候,方煦宜一边给她绾头发,一边反驳,说她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粗服乱头,亦不掩国色。”专门欺负人的。
“就你觉得好看,”陶定家盘着腿窝在沙发上翻他的笔记本,没两页回头质问,“哎你这笔记怎么都不记全啊?”
“别乱动!”方煦宜把她脸掰住了往回推,“头发都散了!”
“好,好,好,”陶定家梗着脖子慢慢往回转,“我看你能梳个什么出来。”
不知道方煦宜又看了哪本书,心血来潮非要研究一下“惊鹘髻”,逮着陶定家练了一下午,脖子都僵了。
“梳什么都好看——”拖长了尾音,笑嘻嘻地,“反正人好看。”
陶定家反手抄着笔记本打了他一下,“你就出西施吧。”
“我又没瞎讲,‘玉壶冰心,不入俗流’,又不是我夸的——你就不许我审美跟人家一致啊。”
陶定家那张脸,说来也奇,仔细看五官秀致,眉眼端庄,可乍眼之下只觉平平无奇,甚至不太让人能一眼记住。所以很多人觉得她不漂亮,只胜在生得骨架小,上镜。
但另外些人,就觉得美人在骨,陶定家骨相美,气韵极佳,什么衣服妆容都镇得住,绝不会让那些装饰把人盖过去。还说她轮廓清晰,人又瘦,不管过多久,都那个样子。
方煦宜现在见了她,觉得当时那个帖子果真有几分水平,说得半点儿不错——
陶定家听到声音,抬起头的那一瞬,跟方煦宜从前在学校里喊住她,回头时,眉眼间那一点怔愣,都没有变过。
然而一瞬之后,眼帘微垂,目光落在他身前的地面上,而不是人身上。方煦宜清楚得很,每回陶定家不想谈什么事,或者生气了不理人,就这样。
很典型的回避姿态。
抿抿唇,侧过身对着调整好机子,已经拿上场记板的秘书比了个稍等的手势,评委席上的其他五个人,就见方煦宜走到陶定家旁边。
隔着两步便站定,貌似随意地问,“学姐,能不能赏脸,对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