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禅位,圣君登基,乃应天承运,敬天法祖之举。然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国无二君,家无二尊,此为古礼。上皇秉政,逆天地,绝人伦,则二日出相争……”
李璋再次上前一步,站在金水桥边,恭恭敬敬的将孔圣玉像放下,朝北叩拜。
城楼上的君臣原本还在争论惩处的轻重,耳边就听到一阵悲呼:“学生李璋,以死上谏。叩请上皇顺天天命,效法尧舜,尊崇礼制,还政于帝……”
悲呼呐喊,顺着秋风直吹到了高大的城楼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李璋吸引,那些跪在宫门前正忐忑不安两股颤颤的儒生们都惊讶的抬起了头。
金水桥边的李璋虽然跪伏在地,却比之任何人都要高大。
此时他就如那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绽放着独属于他的光芒。
竟有人真能赤诚如此?敢在御前以死上谏!
等等,他是李璋?我等口诛笔伐的李靖之子李璋?
是我等错了?
宫门外的三千儒生陷入了无法分辨对错的迷茫,城楼上的君臣被李璋的上谏惊的茫然无措。
谁都不会想到真会有人头铁到这种地步,敢在宫门前叫嚣上皇还政。
真当禁军的刀不利?真以为上皇“仁爱宽和”?
“大逆不道,此子该千刀万剐!”
皇帝都还没开口,贾化第一个跳了出来,似是死了爹一般,指着城下的李璋,咬牙切齿。
而与之相对的陈春棠,浑浊的老眼瞬间变得清明,连声叫好。
“好,好,好,好啊……吾道不孤,吾道后继有人!”
随即,他朝着贾化就唾了一口。
“呸!枉你还是进士出身,竟不如一介孺子看的透彻。二圣临朝,本就是社稷乱、人伦逆之祸事。陛下,老臣并非是要让陛下做那不忠不孝之事。上皇既已禅位,陛下又已是不惑,而非稚童幼帝,何须上皇临朝辅政?”
陈春棠朝着北宫方向拱手,又转向皇帝拜下:“天道轮回皆有律,令出一处方是理。一介孺子都能看清的道理,老臣不信诸位同僚看不清?不过为利而行,畏死罢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皇帝也为有这样忠贞的臣子而欣慰。
但……
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武勋群体,又望了一眼垂首闭目的内阁四大辅臣。
呵!皇帝?九五之尊?不过傀儡尔!
“朕本仓促继位,父皇怜我少不经事,费心教导,朕自感激不尽。陈卿,朕明白爱卿之意,但国事繁杂,没有父皇辅政教导,朕实难之。今日之言,陈卿今后莫要再说了……”
皇帝已经很尽力的想要去保住这位忠贞的老臣,隐晦的提醒陈春棠莫要说了。
可惜陈春棠的性子是真的执拗,亦或许是这些话藏在心中久了憋的慌,借着今日之事,一股脑的就往外倒。
城楼上其他文武大臣实在是被吓坏了,一个个垂下头去当起了鹌鹑。
“陛下还是皇子时,领户部事。查亏空,理旧账,活经济,丰国库……”
“老臣是看着陛下将原本亏空的国库一点点丰盈起来的。若说陛下没有治国理政的经验,谁信?上皇既然传位于陛下,便是上皇看重陛下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