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黑未黑,小雨淅淅沥沥。
有家临街书店安静地坐落在首尔江南区,这书店叫‘遇见’。
遇见很好听,其实遇见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宿命’。这世界太大,遇见一个人的概率太小,相遇与其说是缘分,倒不如说是宿命更来的慰贴,因为缘分会错过,但宿命不会。
而苏瑾在柜台已经看了一下午书,尚未遇见一位客人上门,很难说清这书店的命运......
如果苏瑾不是确定发小张辰安是真的回国相亲,不然他就要怀疑张辰安是不是跑路了。
没错,苏瑾并不是书店老板,真正的老板是他发小,一位言情小说作家,为了写一本以异国情侣为主题的小说,三個月前在首尔租了这家书店为新书采风。
但写言情小说不代表就会谈恋爱,笔下人物情话滔滔不绝不代表现实就不是怂比,所以三十岁至今单身的张辰安,就被杜姨,也就是他老妈夺命连环call,被迫回国相亲。于是懂韩语,且有时间的苏瑾,就飞到首尔临时客串老板帮他看店。
果然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通过张辰安的悲惨遭遇,苏瑾不由感谢自家母亲的通情达理,老妈从未在感情上催过他。
至于苏瑾自己,说实话,他对爱情并没有很渴望,准确的说应该是已经‘祛魅’。
爱是什么?
阿兰巴迪欧说爱是最小单位的共产主义;米兰昆德拉说爱是我们对一个人的印象开始诗化;罗伯特.弗罗斯特说爱是一种无法抗拒地渴望,渴望被无法抗拒地爱慕......
黑格尔说只折磨自己是单相思,只折磨别人是虐待狂,既折磨别人又折磨自己是爱情;雅克巴尔赞说爱是一个时期,为了粉饰性欲而想象出来的东西;尼采说爱是一种伟大的自私......
但说实话,无论是前者褒义的赞美,还是后者略带贬义的修饰,都将爱放在了一种很高,很特别的位置。
在苏瑾看来,上帝将‘爱’这个概念植入人的灵魂,自此人就对爱产生了盲目崇拜,爱的本质其实是毒药,唯有获得对方的回应和同等的爱才可能获救,而这,无异于一场赌博。
本科进行社会学训练,后转哲学,博士毕业后,在复旦哲学院任职讲师的苏瑾是斯多葛主义的忠实信徒,他很理性,爱,对于他来说更像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蠢’。
当书店内七点的钟声响起,苏瑾抬起了头,到了晚上打烊的时候。
苏瑾活动了下脖子,将手上的《法理学》夹好书签,放在一边。
就当苏瑾准备走出柜台时,余光忽地发现在书店靠窗的桌子前,不知何时坐着一位女孩。
这惊鸿一瞥,瞬间定住了苏瑾的身形。
窗外黑漆漆的,看不见亮光,只能通过雨水的滴答声判断外面的情况。
这女孩没有在看书,只是托着腮静静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者说能看到什么。
橘黄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不但没有带来光明,好像更落寞?
她就坐在那里,在明暗交映之处,明明那么近,但又好像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