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人生的深深怀疑甚至盖过了对面前这个红衣道士的怒意,张大疤瘌抬头,居然对李火旺开口询问:“牛鼻子,你能告诉我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张大疤瘌眯起眼睛,用没有手指的手掌指了指大厅里的一个位置,说道:“那个灰袍人当时就站在这里,我们几个当家的坐在交椅上见他。
“他说自己是个跑偏门的,认识大当家的一个朋友,切口也都对得上。他来拜山门是要雇我们去大梁洗一个村子,还说除了我们还雇了七、八个山门。
“大伙一听说要去大梁,都不想接这茬,可他拿出一袋金豆子,足足有他妈的三百多颗,大当家见钱眼开,就接了这茬活。
“那人腊月初十来的,大当家的点了八个好手,带着三当家、五当家就去了,对弟兄们都说是去搂草打野食。”
李火旺点了点头,这些话和李岁夺舍大当家读出来的信息对上了。他问道:“那个灰袍客,他是谁,有什么特征?往细致里说。”
“他全身罩着灰袍子,连眼睛都不露,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到他的声音,他说话结结巴巴的,语气又急又气喘,一句话要说两三遍。别的就真不知道了。”
“那,他身上的气味儿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儿,汗臭味儿、血腥味儿或者别的什么气味儿?”白灵淼问道。
“气味儿?”张大疤瘌一惊,细细思索,说道:“好像是,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闻到了一丝腐烂的臭味儿。”
李火旺眼睛一亮,灰袍人身上有腐烂的臭味儿,这是全新的情报,出门这么多天,终于有了进展。
李火旺又接着问了许多细节,和李岁描出的画像一一印证。可惜除了腐烂的气味儿,再也没有新的信息。
问完了一切,李火旺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牛鼻子,我说完了,你快告诉我,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张大疤瘌急切地问道。
李火旺想了想,不耐烦地说:“人与人不一样,我怎么知道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你活着的意义只有问你自己。”
“我自己……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你就下辈子慢慢想吧。”李火旺说完,收回了他心中的迷惘。白灵淼听到,走上前来,挥手将死亡归还给他。
这个作恶多端、罪该万死的土匪山寨二当家,就这么死去了。他的脸上仍然是一幅疑惑不解的样子。
李火旺站起身,把记得满满当当的十几页纸叠好,收进怀里,对妻子说:“淼淼,走吧,这里没什么东西了。”
二神忽然问道:“李师兄,你刚才说这土匪活着的意义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啊?”
李火旺左看看,右看看,二神捂着嘴嘻嘻地笑着,眉眼弯弯,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白灵淼也低着头,脸色微红,轻轻地笑着,比起二神的笑容中少了些媚意,多了些羞涩。
李火旺伸手拉起妻子的四只手,认真地说道:“我活着是为了你和岁岁。咱们一家人无病无灾,团团圆圆,和和美美,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就会说好听的。”二神娇嗔道,和白灵淼不谋而合地倒向李火旺的怀里,头靠上李火旺宽广的胸膛。
在满是尸体、血污的深山土匪寨子里,李火旺夫妻相拥而立。
“下官长孙影,禀报李仙师,山寨的奴隶已安置妥当。”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不是很响亮、却又清晰无比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