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宝禄点头,表示同意:“好,但是我有个条件。”
“说吧。”
“我和你比武,不论胜败,你都要放了我的两个兄弟。如果我输了,我的命给你,你放了我两个兄弟;如果我赢了,你放我们三个人一起走。”
“哈哈哈,是个汉子,我答应你了!”黑狼豪爽地大笑道。
孙宝禄策马回到山顶,将比武告诉两个弟弟。
“孙宝禄大哥,你打得过他吗?”看到黑狼的一瞬间,赫尔赤练的斗志就全部丧失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们出去以后,立刻放鸣镝,见到我师兄和师妹之后,让他们赶紧离开青丘,知道了吗!”孙宝禄说,却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二人,害怕多生事端。
“孙宝禄大哥,我一定不会让你白白牺牲。”木哈山已是泪流满面。他下定决心,出去之后要聚集所有部落,剿灭黑狼,为孙宝禄报仇。
“别咒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孙宝禄豪迈地大喊道。
他收集起三人所有的羽箭和武器,一共五十八支钉刺钢制雁翎箭,自己的一把金刀,两把普通长身弯马刀,一支丈八钢头红缨长矛。
他将羽箭插在腿上绑着的箭袋里,背上长矛,腰带金刀,把剩下的所有武器挂在马鞍上。症状完备后,纵马下山,迎战黑狼。
山下的狼群早已远远散开,围出一片巨大的决斗场。
“以我的狼嚎为号。长生天监督这场比试的公平。”黑狼说道。
“嗷呜——”黑狼仰天长号。
孙宝禄看准机会,眼疾手快,瞬间拉起满弓,搭上一支羽箭,嗖地一声,羽箭直冲黑狼的咽喉而去。
可他快,黑狼更快,他的四脚在地上用力一蹬,身体便偏向一边。
“好箭法!”黑狼赞道,接着向孙宝禄直冲而来。
孙宝禄纵马而行,绕着决斗场奔驰,双手不停,不住地射出夺命羽箭。
黑狼左躲右闪,灵巧地闪避开每一支羽箭,但因为此,始终不能近孙宝禄的身。
孙宝禄边跑边射,又连射五十六箭,尽皆被黑狼躲开。
孙宝禄将长弓往边上一丢,抽出背后的长矛,刺向黑狼。
黑狼一低头,闪开这一矛,接着又向前冲刺。孙宝禄腿下用力,策动青鬃马,双手矛法精湛,刺如细雨,逼得黑狼无法近身。
孙宝禄看准黑狼闪避的后劲儿,一矛刺向它的咽喉。黑狼躲闪不及,却不慌不忙,猛地一低头,两排阴恻恻的狼牙咬住了矛尖。
“好!”孙宝禄大喜,双手用力一扭,使出绞盘力,矛尖便会在黑狼嘴中旋转,绞碎它满口狼牙。
黑狼早有预料,立刻松口。矛尖如陀螺般滴溜溜地旋转。
黑狼伸出前爪,一爪拍中矛杆,这一爪力道何其之大,孙宝禄手中一震,险些脱手。
“好厉害!比老虎的爪子还要硬!”孙宝禄心中赞叹,手上的矛法却丝毫不见松懈。
一人一狼又缠斗十数回合,孙宝禄越斗越勇,矛尖越刺越快。
忽然,黑狼趁着孙宝禄一矛刺出,力度过大,未及收回之时,又是一爪拍中矛杆,位置和前一爪一模一样。
矛杆连受两次重击,从中断开。
孙宝禄没有一丝丝迟疑,立刻抛下长矛,策马冲锋,抽出一柄长刀,掷向黑狼,待黑狼躲开,又掷一把。
黑狼再次躲开,孙宝禄却已经策马冲到他的面门,他抽出金刀,奋起平生之力,砍向狼头。
黑狼躲闪不及,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咬中刀刃,猛力一甩。
孙宝禄不愿放开这所剩的唯一利刃,就着黑狼甩头的劲力,从马背上腾空而起。
青鬃马不及收蹄,径直跑开。
孙宝禄手上用力,向外抽动金刀,想割裂黑狼的嘴。黑狼察觉到他的意图,立刻松口。
孙宝禄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稳稳落地,持金刀面对庞大的黑狼。
“一个青丘人没了马匹,就像雄鹰失去了翅膀,饿狼丢掉了牙齿,还能做什么事呢?”黑狼口中说着青丘的古话。
“不好意思,我不止是青丘草原的战士,我还是清风观弟子!看刀!”孙宝禄大喝一声,持刀冲了上来。
黑狼不躲不闪,对着孙宝禄冲来。
一人一狼撞在一处,孙宝禄的刀没有砍中黑狼的身体,自己却被黑狼扑倒在地。
黑狼将他扑倒在地,匍匐在他身上,张开可怖的巨口,露出粗如儿臂的獠牙,朝着孙宝禄柔软的脖子便咬了下去!
“孙宝禄大哥!”“大哥!”两个青丘年轻人心如刀割,泪洒草场。
黑狼的嘴已经咬中孙宝禄,但是却突然停下了。
孙宝禄右手攥着一支羽箭,狠狠地扎在黑狼的胸口。
“侥幸,只差一丝!”感受着脖子上吹来的热气,和獠牙的质感,孙宝禄庆幸道。
黑狼收起嘴,看着刺中自己胸口的羽箭。孙宝禄又使劲儿往里一送。
黑狼却浑不在意,从孙宝禄身上跳了下来,连带着将羽箭也带走。
“好!好!孙宝禄大哥,好!”两个青丘年轻人大声欢呼,庆贺孙宝禄的又一次胜利。
“即使没有刺中心脏,也肯定刺中了肺,它竟然没有反应?难道卡在肋骨里了?”孙宝禄大为遗憾。
“我赢了!按照约定,你该放我们走了!”孙宝禄大喊道,心里却是没有底。对方是野兽,也会遵守人的规矩吗?
黑狼盘腿坐下,伸出前爪,拔出羽箭。有一瞬间,孙宝禄误以为自己看到狼爪变成了人手。
“嘿嘿嘿,这样的游戏,我有几百年没玩过了。小朋友,你赢了,不过你们还不能走。看。”黑狼嘿嘿地笑道。
忽然,四周所有的灰狼,全都像烟尘一样,随风而散,只留下一根狼毛。
狼毛飘飘荡荡,全都飘回黑狼手中。
草原重归寂静。
“这,这,这——”三人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一点儿小小的把戏罢了。三位,随我来吧。”黑狼说着,忽然化成一团黑气,飘在空中。
孙宝禄不明所以,但不知敌人深浅,决定随机应变。他翻身上马,招呼两位弟弟跟上。
黑气在半空飘荡,速度极快,三人开始还跟不上,忽然感觉到马匹越跑越快,居然也跟得上黑气的速度。
不多时,他们看到了远处马队扬起的烟尘。
这时候,黑气忽然消散,不留一丝痕迹,三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孙宝禄心下奇怪,但是也不敢多留,继续向着烟尘跑去。
再跑近些,孙宝禄看了清楚,高兴地大喊:“是大家!他们都在!”
先前跑回去报信的两个弟弟妹妹,和两只小队,全部聚在一起,朝着孙宝禄这边全速跑来。两伙人汇聚一处,青丘众人皆是泪洒当场,孙宝禄夫妻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淼淼,你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你看给他们吓得。”李火旺抱着自己的大侄子,对这幅劫后重逢的景象发表感慨。
“这可不是我的错,这是南山郎君的考验,反正肯定不会伤到他们,这你放心。”白灵淼说。
孙宝禄环视一周,看到李火旺和白灵淼气定神闲,并无惊讶的表情,感到十分奇怪。
“孙宝禄,过来一下。”李火旺将大侄子交还给孙宝禄的妻子,和白灵淼、孙宝禄一起骑到远处。
木哈山与赫尔赤练正绘声绘色地给众人讲述孙宝禄的英勇之举,讲到生动处,甚至唱了起来。这是青丘人的传统,英雄事迹往往会成为歌谣,传唱百年甚至千年。
远离人群后,白灵淼对孙宝禄说:“孙宝禄,之前我说要送你个大礼,这就送来了。”
孙宝禄大惊:“白师妹,这些狼群是你找来的?!”
“不错,现在你比武赢了南山郎君,恭喜你啊。”白灵淼笑着拱手。
孙宝禄一头雾水,一是不敢相信白灵淼竟能使唤如此神通广大的妖怪,二是惊讶于白灵淼居然将这个说成是送的礼物。
“让本人来给你解释吧。南山郎君,请出来。”白灵淼说道。
一团黑气凭空凝聚,倏忽之间凝成一团,化作一个穿着灰色粗布短衫的狼头人。
“小朋友,你好啊。”狼头人笑呵呵地说。
从他油光发亮的黑色皮毛、血红色的瞳孔,孙宝禄确信,这就是刚才与自己厮杀的黑狼“南山门”。他问道:“白师妹,你可给我整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简单,他就是我送你的大礼。不过他这人规矩大,非得亲自考验你一番,才肯上你们部落的图腾。”白灵淼指着南山门说。
“不错,不怕上仙笑话,南山郎君平生所结交之人,不管是低微的乞丐,还是统御三军的将军,没有一个孬种,全部都是响当当的好汉。”说着,南山门冲着孙宝禄一抱拳,“你通过了我的考验,南山门愿意结交你这个朋友。”
原来白灵淼看出来,孙宝禄虽有从军中学来的兵法武功,但是他所学会的并不算什么高深技艺,空有一颗满含豪情壮志的心,却没有相匹配的技艺。
于是白灵淼想起了之前认识的南山郎君。南山郎君以杀伐证道,兵法武功,行军斗殴,皆是专家,才叫他来,做孙宝禄部落的图腾——青丘部族的传统,和汉人请保家仙是一样的。
可南山郎君性情高傲,提出,要亲自试一试孙宝禄。如果孙宝禄是个好汉,他便愿意做图腾,保他部族;如果孙宝禄是个孬种,他便只愿意送出兵书武库。
于是李火旺和白灵淼便找出借口,离开孙宝禄,给南山郎君制造机会。所幸孙宝禄临危不惧,临急不乱,智勇双全,侠肝义胆,通过了南山郎君的考验。
“原来是这样!”孙宝禄大喜。他早就听说,有些部落有祖上传下来的图腾,保佑部族人强马壮,牛羊长膘,可能传到现在的寥寥无几,许多部族的图腾已经不再神异,空余一根破木头。白灵淼送此大礼,孙宝禄甚至感觉有些承受不起。
“孙宝禄,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你有什么不敢接的。你们俩好好聊聊,先商量商量图腾刻成什么样吧。”白灵淼笑道,拉着李火旺离开。
孙宝禄和南山郎君刚刚虽然生死搏杀,却都互相钦佩对方,这下结成一家,两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白灵淼和李火旺走远了一些。夕阳西斜,火红的阳光洒在草原上,两人随意地在草原上走着,十分惬意。
“李师兄,来唱歌吧!”白灵淼心情高兴,招呼李火旺一起唱歌。
“尘世飘零真情始终无悔,明月清风催人莫再蹉跎。
“相思苦楚相随波澜几许,如今心明了相悦相望相守。”白灵淼银铃般婉转的嗓音唱到。
“佳期似梦蝴蝶振翅轻抚,卿卿我我双影微微斜。
“儿女情长灵犀一点明,比翼鸟高翔安论云汉何在。”李火旺也唱到。
“娑婆红尘唯心托付,笑谈夜雨共剪西烛~
“风雨无阻一路白头。情若海无涯今生同舟共渡~
“风雨无阻一路白头。情若海无涯~
“今生同舟共渡~”两人牵起手来,和声唱道。
蒙古民歌和后蜀民歌截然不同,豪迈大气,悠扬嘹亮,李火旺之前被白灵淼敲打了好久,才终于学会。
“李师兄,白师妹,吃饭了!”孙宝禄大声喊两人。
“走吧,我的比翼鸟。”李火旺拉着白灵淼的手,笑道。
青丘众人已经升起篝火,加热随身携带的干粮。
南山郎君不愿多见生人,复又化为黑气散去。孙宝禄特地多摆了一只碗,招待南山郎君。
青丘众人仍是沉浸在木哈山、赫尔赤练绘声绘色的讲述之中,众人纷纷大声称赞孙宝禄。
“我看要不了多久,孙宝禄就要正式接任族长了。”白灵淼说。
“能力到了,威望也到了,就差年纪了。有南山郎君相助,他们部落一定能过得好。”李火旺喝着羊奶,吃着肉干,好不惬意。
吃过晚饭,马队趁着天还未黑透,赶回猎场的营帐休息。折腾了一天的众人纷纷陷入梦乡。
“呼——呼——”孙宝禄一手揽着妻子,呼呼大睡。他今天“死里逃生”,不仅身体劳累至极,精神也几近极限,睡得十分香甜。
一只耗子无声无息地探进帐篷,悄悄地探入放肉干的包袱中,偷肉干吃。
与此同时,不知几千里之外,胡妹盘腿坐在法阵中,手中攥着一只一模一样的耗子。
“哼,无聊。”胡妹放开耗子,放它离去。
她自言自语道:“南山门这小鬼,怪不得最近对我说话硬气了几分,居然是傍上了无生老母和季灾的大腿。”
“季灾啊季灾,你到底是怎么入的白玉京。那只黑太岁现在被无生老母保护着,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季灾的心幡不能动……不如对白莲圣女动手……”
“可是依我的手段,要不留痕迹,太困难了……怎么找替死鬼呢……”胡妹沉思起来。
一夜无事。
第二天,李火旺、白灵淼、孙宝禄一行人回到部落大营。在年轻人的宣传下,孙宝禄犹如天神下凡,长生天神选,吹得天花乱坠。许多老人虽然不信,听到孙宝禄说道请来了狼仙图腾,也不由得不信。
大营内载歌载舞,举行仪式。孙宝禄赤裸上身,割开胸前心口皮肤,向马奶酒中滴出鲜血,随后洒在木头雕刻而成的狼图腾上。
许多青丘人看花了眼,似乎看到狼图腾居然在笑。
高高的图腾立在大营中央。从今以后,黑狼便是部落的守护仙,更是最好的教官。
部落内载歌载舞,欢呼雀跃,连着庆贺了三天三夜。李火旺和白灵淼也融入了这场盛宴之中,跟着欢庆了三天三夜。
清早,收拾妥当的李火旺一家踏上了回家的路。他们一人骑着一匹孙宝禄送的好马,又用另一匹马拉车。
“李师兄,白师妹,有空了,我去大梁找你们!”孙宝禄抱着孩子,和妻子一起送别亲人。
“孙师弟,好好过日子,我们在大梁等你们来玩!”李火旺笑道。
“大妹子,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啊!”孙宝禄的妻子临走还不忘嘱托道。
“好好好,姐姐,你放心吧。”白灵淼笑道。
“再见!”
“再见!”
孙宝禄抱着孩子,伫立山丘,久久地目送,直到李火旺和白灵淼消失在地平线外,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