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陆川对那枚神秘玉菩提日渐稔熟,于日常修炼之际,察其以玉菩提炼制灵药之时,药力颇有几分似为玉菩提所摄取。
犹记矿洞幽深处,奇花异卉为吞服之际,花中大部药力并未为陆川所纳,反倒是涓滴归于玉菩提之中矣!
此等琐细微察,使陆川心中渐生狐疑,亦成为其细探玉菩提秘境之动力源泉也。
陆川断喝声起,幽邃之界复归沉寂,适才松弛之感,恍若幻象耳。
然陆川深知此非虚妄,目凝重,注目于暗域,魂力澎湃,瞬息聚于目前,化作一细长锐剑,即鲁不畏昔日所展化魂剑之技也。
虽仅无品魂技,于陆川而言,却是所习无多之魂技中之一。
“倘若仍旧潜形匿影,吾即行攻伐矣!”
化魂剑微光闪烁,陆川之音,徐徐荡漾于幽邃之界。
陆川言罢,四周仍寂,其眸中寒光一闪,决心既下,化魂剑脱手而出,疾如雷电,直刺黑暗深处。
化魂剑既至,忽焉黑暗之中毫光一闪,迅疾若电,向幽深处遁逸而去。
“欲逃耶?”
陆川目睹此景,猛然出手握取,魂力纷如绳索,交织而出,瞬息及光,遂将其束缚,力拽而回。
毫光堕于陆川前不远处,凝目视之,愕然之色顿生。
其光渐暗,所显之物,竟乃一手掌大小,通体墨黑,似狮若凤之奇兽也!
尤令陆川惊异者,此奇兽细眼非但不蒙昧,反而充盈人般恚怒之色。
“此何奇物哉?”
观奇兽恚怒之态,陆川亦不禁微吸一口气。
“奇兽焉!”
陆川面现愕色,瞠目视彼掌中黑兽,讶异失声,显然未料及玉菩提界内所藏,竟是此非狮非凤之异形也。
“放肆!尔乃真奇兽耳!”
黑兽闻其惊呼,周身绒毛逆立,怒目睚眦直视陆川,竟人语出口,令人骇然!
“能言之奇兽耶?”
陆川亦为之一惊,异光闪烁,审视此小巧物,初遇能言之异类,心神摇曳。
“无识小辈,吾乃‘天狮坤凤鹫’,非尔所谓之奇兽也!”
黑兽闻陆川仍以奇兽相称,声高而尖,愤然而道。
“天狮坤凤鹫…”
陆川见其恼怒之态,不觉莞尔,暗自颔首,此名确显霸凛,然目前观之,此物实如常黑兽无异。
“善哉,无论汝为天狮坤凤鹫抑或何怪,但言何故居于此地!”
此前之紧张,此时已消减多许,陆川察天狮坤凤鹫似力微,否则岂容轻易擒拿。
“竖子,何谓吾在此焉?吾即此玉菩提之主也,吾不在此,岂在彼哉?”
黑羽小鹫目中精光闪烁,双爪环抱于胸,言道。
“汝乃玉菩提之主耶?”
陆川一时愕然,随即低首,凝神注视这黑羽小鹫。
在其严厉目光之下,小鹫连忙倒退数步,时刻预备逃离。
“非也,汝非玉菩提之主。”
审视黑羽小鹫片刻,陆川摇头。
虽则此小鹫或有异于常,然直觉告之,此兽,谎言耳!
“勿信则罢,竖子,今玉菩提在尔手,此处欲进便进,唯愿井水不犯河水,吾不扰尔,尔亦勿来搅扰吾!”
小鹫嘴边微斜,言之凿凿。
陆川微倾首,目不转睛视之,忽曰:
“似汝甚惧吾乎?”
闻此言,黑羽小鹫二爪蓦地叉于腰间,作仰天长笑状,其态若聆绝妙戏言。
陆川见状,微笑浮面,眼前化魂剑再凝。
化魂剑成形之际,正狂笑之小鹫嗖一声远遁,小眼紧盯着陆川,尖声问道:
“尔意欲何为!?”
音落,方其睹陆川之似笑非笑容色,始恍然而返,遂忿然唾之,徐步至一处,与陆川稍远安全之地,蹶然而坐,曰:
“竖子,所图何事?虽吾今唯余妖灵一道,汝亦勿轻触吾之逆鳞,不然,俱无安果可食矣。”
“妖灵!?”
陆川闻此言,目微凝。
相传唯有强横异常之妖兽,方可凝妖灵而出。
莫非眼前自号天狮坤凤鹫之小兽,真有可怖之来历邪?
“汝应为吾所唤醒欤?”
陆川忽问之。
“唤醒云云何谓也!?非‘赤焰天妖花’之力,尔百年内不得见吾一面!”
“且若非吾助尔吸纳‘赤焰天妖花’大部药力,尔早已灰飞烟灭矣。”
小鹫不以为然道。
“善哉,彼时确乃多亏于汝。”
陆川一愣,旋即微笑而言。
小鹫见陆川承认之爽快,亦愕然片刻,继而疑目审视前者,曰:
“竖子,莫非欲使吾弛懈,而后乘隙吞吾妖灵耶?”
“吞尔妖灵,于吾何益?”
陆川闻言,不由好奇问之。
“无益无益…”
小鹫之爪奋力挥舞,见陆川似诚然不识此物,心中亦暗暗松一口气。
方今之时,彼初醒未久,力弱至极,即陆川亦能轻易吞噬其妖灵,是以生性慎微之小鹫,隐于暗处,不敢露形。
“可否言尔何故处于斯?勿相欺瞒,不然…”
陆川面色转肃,问之。
思及有物匿于己身玉菩提之中,便觉颇为不适。
“吾已言,玉菩提之主是吾,确切而言,乃昔日之一任主人耳。”
“得此物未久,即遭追杀,无奈自爆以求存,妖灵遁入玉菩提,远避于此。”
小鹫睹陆川疑色,改口道。
“昔时汝甚强欤?”
陆川笑问。
“不过尔尔,若吾壮时,汝此类人物,呵气间或可毙万八千矣。”
小鹫挥爪,语似轻描淡写,陆川闻之,唯有翻白眼,心下实难尽信。
“小子,得此玉菩提,汝之幸耶?祸耶?”
小鹫小目忽闪,怪笑望向陆川。
“何出此言?”
陆川诧异问道。
“无他,他日或汝自知矣。”
“虽尔身死于吾无碍,然念汝心无恶念,故赠言一句,是物也,勿使任何人知之,否则…”
陆川眉头微蹙,随即郑重颔首曰:
“多蒙警示,感激不尽。”
小鹫故作洒脱,爪子一挥,其言实则隐匿颇多。
陆川若亡,于彼或直无影响,然玉菩提若复落他人之手,则难保无妄念起于其妖灵也。
“足矣,言尽于此,君当各行其是,犹昔日视吾为无物可也。”
“另,勿谓得佳援,吾不予助力丝毫,且亦力所不能及。”
小鹫拍臀,欲遁入幽邃之中。
“少待。”
见狡黠小鹫欲逸,陆川急呼。
“何事?”
小鹫闻言,即刻警觉后退,问之。
“既昔身为玉菩提之主,其能想必略有所知欤?”
陆川询之,若有前任主人指点迷津,自无需盲目探索。
“知固知之,然吾何由相告耶?”
小鹫眼珠一转,道。
“初者,吾似能轻易殄除汝矣。”
陆川微哂,见小鹫目光霎时紧张,继而言曰:
“次之,吾等若能协作,彼此皆宜。”
“观汝似极虚弱,若导吾熟稔此玉菩提之秘,吾或可速觅良方,使汝早日康复,何如?”
言落,小鹫目中精光一闪,舐唇道:
“吾需调养妖灵之灵药,譬如前番之赤焰天妖花。”
陆川沉吟片刻,应曰:
“此物甚为珍稀,然吾必竭力以求。”
“且莫不信吾,今日之汝,选择无多。”
“吾之力愈强,助汝寻得调养妖灵之灵药亦愈顺遂。”
小鹫默然片晌,忽而爽快言曰:
“但言,汝欲知何事?”
陆川闻之欣然,急问曰:
“此玉菩提能否淬炼魂力耶?”
盖其魂力达二纹之境,则自信足与黄佟一战矣。
“能也!”
小鹫思索片时,颔首答之。
“然则,汝须忍常人不堪之苦,否则徒劳无功耳。”
“引吾去之!”
陆川心跳略加速,毅然言之,无论承受何等磨难,护陆氏一族,义不容辞!
“随吾来,此玉菩提空间甚繁复,然多数之物,皆为封印,幸甚至哉,汝所需之处,尚可入也。”
小鹫点头,旋即转身没入黑暗之中,陆川稍有踟蹰,终咬牙随之。
暗黑之中,陆川紧随小鹫,途径曲折蜿蜒,如是半晌,前导之小鹫忽隐其踪,陆川惊愕之余,正欲急退,眼前忽现淡淡白光。
白光之中,陆川望见一巨大白玉祭坛,缓缓旋转,而于祭坛旋转之时,异样波动,徐徐散开。
“此为何物?”
陆川面对白玉祭坛,不由低语。
“此乃离魂祭坛也。”
不知何时,小鹫跃至陆川肩头,其爪指祭坛中部,白光汇聚处,空间似有微扭曲状。
“若欲修炼魂力,坐于彼处即可。”
“祭坛将撕裂尔之魂识,滤去杂质,提纯精髓,复原如初,如此往复循环。”
“倘能承受此苦,魂力必大增益,反之,若不堪忍受,或伤及魂识根基,遗患非浅矣。”
小鹫以爪轻拍陆川,言曰:
“非君有此求,吾实不引汝至此。”
“亦不知何等异人创此修行之法,吾当年一试,遂绝不再触,剧痛非常,非一般人所能堪也。”
陆川闻之,默然颔首,目视那离魂祭坛,心潮起伏,终是深吸一口气,向小鹫致谢。
“君莫非真欲往彼处修炼魂力耶?”
小鹫目睹此景,眸中闪过惊色,问之。
而陆川此次并未答言,但笑而已,旋即身姿一展,投身入那离魂祭坛光团之中。
“此子亦乃狂人也,望君能熬其苦,吾无意害汝。”
小鹫观陆川之举,不禁摇头叹息,一声长叹溢于言表。
陆川之身形乍入离魂祭坛光团交界,瞬时,一股无可抵御之巨力,若天罗地网,周身笼罩。
于斯恐怖威能下,陆川顿失躯体主宰,继而察其魂识,似遭寸寸碎裂之苦!
碎魂之际,痛楚莫名,非言语所能描摹,侵心蚀骨!
离魂祭坛以恒速旋动,携陆川之魂识,缓转不息,宛若宇宙洪荒,无物可阻其看似悠缓之动。
陆川肉身,于祭坛之上,卑微若蚁,剧痛使之蜷缩如弓,可视之裂痕,遍布魂力凝聚之形体每一角落。
及至亲历此等痛极之境,陆川始悟小鹫昔才异样之目,盖因此痛,烈矣哉!
陆川紧咬牙关,竭力维持意识之一线清明,誓不让滔天痛楚淹没己心。
煎熬之中,其身裂痕倍增,未几,躯体猛然震颤,忽爆而散,化为繁星点点之魂光,漫于虚空。
其魂识之体,竟被此离魂祭坛生生分离撕裂,去矣!
方陆川魂识体裂散之际,白芒突现,自祭坛中涌出,包裹那一团魂识之光点。
陆川一丝神念,飘摇于魂识光点之中,感白芒自祭坛溢出,蕴奇能无比。
在此异能之下,散逸之魂识光点,复归其神念,聚拢而来!
随着魂识光点愈聚愈多,陆川遭裂之魂识,竟似淬纯复原,重生矣!
目睹此景,陆川目中惊色充盈,然未及感叹祭坛之妙,前番痛楚,狂烈非常,再袭心神!
祭坛之外,小鹫见陆川魂识体再遭撕裂,口中啧声连连,爪抱胸前,闲看热闹以消磨时光,道:
“吾且观,尔小子能耐几番磨砺。”
昔年玉菩提落其手,小鹫亦曾试此离魂祭坛,其痛至今思之仍令羽毛悚立。
此物诚可锻炼魂力,然非一般人所能承受也。
于淡淡白芒涌动之界,离魂祭坛犹自恒速缓旋,其间,可怖之力潮,源源灌注于白玉祭坛光团处之少年身影。
细碎魂识裂响,轻拂此间,而每当裂声一起,小鹫之爪不由微颤。
祭坛悠转,似无尽轮回,其内,一影如蝼蚁,凭坚毅意志,在撕扯与重生交织间,锻魂砺魄!
“八度矣…”
不知何时,小鹫眸中戏谑渐淡,目光讶异望向祭坛中之少年。
彼能感,后者实已力竭,仅凭不屈之志,苦苦支撑。
又一声清脆,小鹫目露更甚惊色,然半晌之后,复闻声响,惊色渐转肃穆。
陆川于离魂祭坛之内,历经十轮魂裂、复生、再裂之苦楚循环,其志可嘉,其韧堪赞。
“此子也,颇具韧骨!”
小鹫胸前紧抱之爪忽而松落,初度觉察少年躯中,似藏非凡之处。
心下暗叹之际,一缕近乎无形之影,缓自离魂祭坛飘摇而出,终驻前者目前,那憔悴至极之容,陆川是也。
时下陆川,虽已脱身离魂祭坛,然剧痛余悸,犹存魂识深处。
“竖子可嘉,初试竟越十次之难!”
小鹫望虚弱陆川,笑言道。
陆川勉力回以微笑,虽疲弱异常,然心中隐隐感之,今之魂力,较之先前,似略为凝实,观此离魂祭坛于锤炼魂力,确有裨益。
“汝之力,已达极限,不宜再事锤炼,宜归休养。”
“另,汝宜觅调养魂力之灵药,使锤炼之效倍增。”
“不然,魂识过虚致损,遗患恐生。”
小鹫语带慵懒。
“多蒙指教。”
陆川郑重颔首,此小鹫来历虽谜,所知似丰,稍纳其言,未尝非益。
小鹫举爪略示,不复多言,旋即化作微光,没入幽邃之境。
陆川亦不滞留,心动瞬间,已出魂识之界。
室中,陆川双眸启张,一阵晕眩之感骤起于脑海,摇首轻笑。
虽于玉菩提幽邃之界修炼无损肉身,然于魂识却是巨耗矣。
微吐浊气,陆川魂识一缕潜入泥丸宫内,见其魂识灵纹此刻黯淡异常,而形质似更凝实几分,盖因离魂祭坛修炼之功也。
“确需回复魂力之灵药辅之,方能收最佳修炼之效,看来近日,须觅购灵药矣。”
观此情形,陆川若有所悟,颔首称是,继而伸腰长舒,倦意深沉,遂枕臂而眠。
此后数日,陆川几乎日日步入玉菩提幽邃之界,借离魂祭坛淬炼魂力。
煎熬虽苦不堪言,然此乃陆川速增魂力之唯一径途也。
至若能复魂力之灵药,此物珍稀过甚,陆川虽遍寻昊阳镇墟市之下交易隐所,所得亦仅二品灵药两株耳,然终胜于无也。
于是乎,陆川废寝忘食,潜心修炼,七日光阴,瞬息而逝。
是七日内,陆川之魂力增进颇巨,其魂识灵纹愈见凝实,时而观之,宛若真符跃然眼前,然欲踏入二纹魂师之境,距此尚有遥途。
所幸者,陆川对此结果,早有预料。
倘若二纹魂师晋升易如反掌,则魂师之贵,不复存焉。
陆川修炼之时,陆家中暗流涌动,幼辈多已秘密迁出,以防不测。
日复一日,陆府之内,气氛愈紧,昊阳镇他势力,亦皆瞩目此事,或幸灾乐祸,或忧心忡忡,或冷眼以待,世态炎凉,尽显于此。
陆府林深处,陆川双目渐启,心念一动,化魂剑应念而生,瞬现目前。
言及此化魂剑,陆川运用之妙,已达化境,然则终因其无品魂技之限,威能未至令人惊叹之境也。
化魂剑散,陆川容色转肃,虽于十日之期,凭离魂祭坛之威,魂力激增,然二纹魂师之境犹未至。
据陆川筹算,欲借祭坛神威,登二纹之阶,尚需两月光阴。
时日紧迫,距二纹遥遥,黄佟既已玄丹境小圆满,胜负之数,显而易见。
“须得延时之策。”
陆川轻叹,时局之急,令其焦虑万分。
方息叹息,地面微颤,陆川面色微变,足尖轻点,跃上林梢,魂力沛然四溢,拳紧握,蓄势待发。
感知所及,昊阳镇门突现赤流,如狂风卷席,轰鸣声中,直指陆府而来,声威骇人。
“炎战门乎?”
陆川望那红衣煞气腾腾之众,暗暗吸气。
“陆氏之人,出而受死!”
敌众轰然而至陆府之外,厉喝之声,裹挟浑厚玄力,如惊雷贯耳,响彻昊阳镇四方。
一时之间,全镇似静默瞬息,继而万目睽睽,皆投向陆府所在。
陆府庄园之外,红衣兵马成阵,围庄密不透风,耀眼赤红,煞气腾腾,触目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