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陆梅手中长剑,于瞬息间取十数高手性命,陆川心神微凛。
此剑能随心化作冰晶攻敌,锋利无比,彼辈手中精钢刀剑,遇之如豆腐般脆弱,即便玄力护体,亦难奏效。
陆川揣测,唯此长剑,足以令陆梅实力陡增三成,灵器之威,确非虚言。
“敢杀吾刃戮帮人,善哉,善之又善!”
唐狂目如雕隼,紧锁足踏冰晶剑之陆梅,语带阴寒。
“刃戮帮?未尝闻也。”
陆梅淡然一笑,复顾陆川,黛眉微蹙,问曰:
“汝确定此人由君料理?”
“若汝愿为之,让于汝亦无妨。”
陆川笑答。
“此等劳役,男子任之为宜,余者,则吾与君之猛狮共当之。”
陆梅狡黠言之,自知唐狂非易与之辈。
“陆川,吾与尔共抗唐狂!”
殷莉闻陆川欲独对唐狂,俏颜微变。
唐狂乃大圆满境强者,实至名归,陆川虽魂力强绝,然欲单挑之,凶多吉少矣。
“莉姊,任吾为之可也。”
陆川首摇,殷莉之能,显非唐狂敌手,彼若介入,反使陆川分神护之。
“君诚能办乎?”
殷莉见陆川坚持,柳眉微蹙,忧心言之。
陆川笑而未答,缓步而出,其路径,直指唐狂。
“无知浅薄之辈,不识天高地厚!”
唐狂见陆川步步逼近,目中闪过狠色。
“唐狂帮主,此子亦与千交会党羽,杀之可也!”
此处之变,自是引得正与苏万贯、激烈交锋之冀巅注目,然察陆川仅二人,心中杀机陡盛,喝曰。
唐狂微颔首,森冷目光凝于陆川:
“尔等不明时务,吾下手狠辣,咎不在吾也!”
言罢,唐狂体内猛然暴涌出极强玄力,白玄如炽焰团,周身缭绕,迫人气势四散。
玄力汹涌,唐狂足踏实地,瞬化模糊影,一闪至陆川前,掌化为劈,粹玄正气凌厉成形,裂空而至,狠劈陆川喉间。
“纯阳掌!”
唐狂施技之际,暗金玄芒自陆川之体汹涌而出,五指并拢,粹玄正气于掌心疾速凝结,终化为实质尖锥,电光石火间,点向唐狂掌风。
双掌相接,猛烈玄力波澜陡起,席卷四方,地之枯叶尽皆震为齑粉。
“玄丹境小圆满,亦敢与吾硬撼,寻死之道也!”
唐狂面色阴冷,凌厉掌风摧破陆川掌心玄力激流。
方欲乘胜追击,陆川却狡黠撤手退避,瞬息之间,双手中印诀幻变无穷。
此间,暗金玄力如潮水般自陆川体内奔腾而出,迅速在其指掌间凝聚。
“般若指,第四重!”
陆川深谙玄丹境大圆满强者之威猛,唐狂无论玄力雄浑抑或持久,皆胜己一筹,是以出招必选高阶武技。
待陆川最终印诀停顿,暗金色玄力已在其指掌间汇聚成数尺大小暗金光纹,其中蕴含之玄力波动,较之与陆沉交锋时,强盛何止倍计。
此番,实为陆川晋升玄丹境小圆满后,首次倾尽全力施展绝技之威!
暗金光纹方成,陆川臂上震颤,光纹离指掌而出,双指成剑,拖曳璀璨暗金尾迹,猛袭唐狂。
双指挟风势之凌厉,扑面而来,唐狂瞳孔微敛,未尝料及陆川方玄丹境小圆满,能施展如此强劲之武技。
虽心存惊异,唐狂出手却是狠辣无匹,右掌聚白玄之力至极点,恍惚间,刀形若隐若现,其上似有兽纹跃动,朦胧难辨。
刀形既成,唐狂面容更添狰狞,步履如飞,疾趋而出,右掌怒斩向那暗金光纹,急掠而至!
凝聚雄浑玄力之刀影,重击之下,暗金光纹受劈,随之一股悍猛无俦、狂暴无比的玄力波动,如风暴肆虐,以至于地裂痕纵横,显见其威。
锐利狂暴之刀芒喷涌,唐狂面色冷冽,右掌猛挥下,只见那暗金光纹竟被生生劈裂。
近处殷莉等人目睹此景,花颜失色。
一击得手,唐狂面上阴冷毕露,手中锋利刀芒,电光石火间,疾若奔雷,掠向陆川。
面对唐狂那近乎死地之袭,陆川容色不乱,手上印诀忽变,但见那爆裂四散的符箓纹理中,射出无量似实非虚之魂识细丝,此诸丝线交织勾连,瞬息之间,于陆川身前凝聚成一玄妙法阵。
“浮屠法阵,浮屠离火!”
阵成之际,对视近在咫尺之唐狂,陆川嘴角漾起一抹寒霜般笑意!
浮屠法阵,蕴三重变化,冲击为始,瀚潮继之,最强者莫过于浮屠离火。
昔时陆川,力有未逮,未能施展出第三重变化,而今小圆满境既至,终得首次尽展地品魂技之威!
玄妙之阵,陆川喝声方脱,蓦然间急速旋动,其旋转之余,一股至强魂识波动,猛然扩散四方!
阵势摇曳,浑厚魂力始聚于阵眼之中,随魂力之狂涌凝聚,阵心忽现一缕奇火苗头。
此火苗观之若常焰,实则非真火焰,乃魂力凝炼至极境,变化而出者也。
苗细不过拇指,而散逸之暴烈魂识波动,陆川亦感惊异,未料浮屠法阵施之极致,威能竟如此磅礴!
势波亦为唐狂所感知,其骤感震惊,然此刻欲止不能,唯有急调丹田玄力,倾注刀芒,冀以微阻。
陆川目邃含霜,双指凌虚猛击,阵中焰苗应指而动,霎时震跃,转瞬疾驰而出!
其焰掠空,周遭气流陡生剧变,无形怒涛啸风激荡,空气受压,沉闷爆鸣连连,声势之隆,足以撼人心神。
唐狂见陆川施以绝伦一击,惊骇之情溢于言表,此刻方悟,面前少年之威,非玄力所能尽数,实乃魂识攻伐之术,高深莫测!
事已至此,退路断绝。
唐狂狠厉本色立现,目露阴骘,手中刀光陡盛,不顾一切地怒斩而下,直击那细微火苗!
刀光触及细火,轰鸣之声震耳欲聋,孰料,凌厉刀芒瞬息瓦解,而那火苗势头不减,挟狂暴之力,直扑唐狂而来!
观火苗摧枯拉朽,刀芒破碎,唐狂手脚不由一阵冰冷,目光转向后方少年,彼仍面沉如水,无半点将玄丹境大圆满强者逼至绝境之傲色。
“吾今遭逢劲敌矣!”
此念电闪而过。
然则,凶悍如彼,终不甘束手就擒,眸中光芒闪烁,终定格于疯狂决绝之态。
决意既下,唐狂口一张,一颗鸽卵大小的白色玄丹,猛然自其口中飞腾而出。
玄丹方现,犹若场中起飓风,玄力涌动,即便鸡战之地,亦难逃其吸引力,众目睽睽之下,纷纷侧目而视。
然则,视线所及,宋丹竟将玄丹吐露,观者面色骤变,惊骇之情溢于言表,刃戮帮人等,更是惊恐万分。
众所周知,玄丹为修道之根本,外伤内创,尚有愈合之机,玄丹一旦受损,后果堪忧,或致修为尽废!
是以,非至生死存亡之际,玄丹境强者断不敢轻率召玄丹出窍。
是故目睹此景,众人之心,如翻江倒海,冀巅尤为震撼,几欲头皮炸裂,难以置信陆川独力,竟能迫使实力伯仲之间之唐狂,陷此绝境!
不信目光聚焦之中,玄丹挟飓风之势,呼啸而出,瞬息之间,与细小火苗轰然相击!
撞击之时,仿佛杀伐之声为之减弱,空间瞬息静寂,继而,如火山爆发之威能,冲击波肆虐,无所忌惮矣!
陆川之躯,首当其冲,直接受那骇人冲击波撼动,飞掷数十尺外,重撞巨木,闷哼一声,显有伤痕。
及至落地,陆川目光瞬时投向交锋之所,见其处近十丈巨坑,眸中惊色一闪而过。
坑缘四周,尚有些许倒霉者呻吟,观其状,显然亦为余震所累。
陆川准备周密,伤虽有而不重,唐狂则大祸临头,距冲击波最近,受创最烈。
故而余波袭身之际,面色霎时苍白,鲜血狂喷,其身如断线风筝,倒飞而出,终狼狈坠地,复又吐血数口。
经此一劫,唐狂内伤极重,然彼时强忍剧痛,手掌急招,于尘土飞扬中,一枚黯淡玄丹逆射而回。
对修者而言,手脚可弃,玄丹绝不可失!
玄丹虽先前挡下陆川致命一击,然丹体因此黯淡许多,明显受损。
唐狂此刻无暇顾及此事,保命为先,最为紧要。
玄丹于半空曳一痕微黯之弧,疾趋唐狂而来。
方其将复归唐狂之口,忽有影绰之光怪诡现,如爪状之阴影探伸,电掣风驰间,于玄丹入唇之际,牢握丹丸不放。
逮玄丹被攫之时,唐狂面色骤变,竭力催动玄丹以脱此影之梏。
然重伤之余,唐狂实难此刻回天,尤当彼爪突凝黑洞般异物,玄丹遂为之一噬。
玄丹既没黑洞,唐狂面色立时苍白若纸,血涌喉间,数喷而出。
斯时也,其对玄丹之感遂失!
玄丹遗落,极度虚弱猛然自体内爆发,昔充盈之力亦迅速离体。
感知此衰弱,唐狂深知,此番败绩,彻底而终矣。
“遁!速遁!帮中余人安在?”
死惧笼罩心田,唐狂紧执身旁刃戮帮高手数人,急言嘶哑。
观其帮首如此情状,手下亡命之徒皆惊骇色变。
“余众人皆为彼女所害矣。”
唐狂问焉,刃戮帮者霎时面带哭容,目中恐惧之色尽显,答曰。
“何哉!?”
唐狂闻此言,本已虚弱至极,此刻更觉天旋地转。
抬首望向不远处半空,那位白衣胜雪、清丽无双之女子正笑靥如花,挥洒寒芒数道,每一芒落处,皆溅血红柱,触目惊心。
另一侧,赤红兽影狂肆追猎刃戮帮高手,其影每甩动一次,便有一人裂体而亡,惨状骇人。
此情此景,乃一场毫无悬念之屠戮!
昔日刃戮帮手刃无数对手,未料今日竟自食其果。
“速逃!”
唐狂拼死一搏,转身窜入林间。
其深知,此番不仅自身难保,就连屠刀帮亦将永埋朱焰山脉之下。
唐狂遁逃,余下刃戮帮众勇气丧尽,四散奔逃。
赤血帮之事,一时之间,再无力顾及。
陆川目睹刃戮帮溃逃,眉头紧锁,方欲追击,忽一道朦胧光影掠至,跃入其掌中。
“毋须追也,盖彼贼气运已竭矣。”
闻小鹫言,陆川愕然,旋即掌中似有物添,低首一顾,瞳孔蓦地紧缩!
其手心赫然陈一枚鸽卵大小之玄丹也!
“唐狂之玄丹!”
睹此熟识玄丹,陆川倒吸冷气,遂反手纳之于纳玄囊。
玄丹既失,宋丹恐难出朱焰山脉矣。
“非所思议,君竟诚然越彼等矣!”
目前姿态袅娜,陆梅足踏长剑,悠哉悬浮于陆川之面前,其湛蓝眸光闪动惊异之色。
诚然未尝预料,陆川力能驱退唐狂也。
惊讶者,非独彼女一人耳。
殷莉之侧,素手掩樱口,俏颜震惊,情难以掩。
陆川,竟凭一己之力,挫败玄丹境大圆满之强者!
在殷莉旁,苏梓晴以奇异之目光注视陆川。
犹记半年前事,陆川尚为黄佟所困,状极狼狈,而今日竟能战胜玄丹境大圆满之强者!
此修炼速度,何其惊人哉!
至此,苏梓晴始彻底悟解,为何殷莉与苏万贯皆视陆川若稀世之珍。
原来,此人实乃非凡之材!
于斯女子惊讶之目光中,陆川惟以笑容应对。
心下明澈,倘若非是小鹫行为怪诞,强行夺取唐狂之玄妙丹药,或许今日之彼,仍能全身而退,免于此难。
其身伤痕密布,假使时日宽裕,调养得宜,或可望恢复如初。
然则目下情状观之,此人实已近乎废矣。
陆川手轻轻拂过袖中藏纳玄奇之囊,继而视线转向已然止手,面带铁青之色的冀巅,笑容温煦而言曰:
“冀巅帮主,此刻心中可仍有取吾性命之意否?”
冀巅乃洞若观火之辈,唐狂败逃之际,已明今日原拟一举殄灭千交会之良策,因陆川突现,尽毁无遗。
失刃戮帮之援,赤血帮单力难支,欲图仍有苏万贯坐镇之千交会,无异于缘木求鱼。
况陆川等人侧翼眈眈,虎视不离。
陆川与唐狂交锋之景,冀巅亦略有所睹。
诚言,其心今已对这位未及弱冠之少年生出几分忌惮。
彼实力与唐狂比肩,陆川能迫唐狂至于狼狈境地,自亦能使之身陷同样绝境。
设此结局置于往昔,冀巅或仅一笑置之。
初逢陆川,虽对其能为稍感惊异,然未深萦心怀。
玄丹境未窥门径之人,彼以为举指可碾毙也。
然而,事后之事,使冀巅渐次正视陆川矣。
此子之进境,已出其预料,且非其所能承载。
虽早备心防,然当冀巅忽见陆川一举败唐狂之时,心仍不禁震颤。
昔日鄙夷之少年,今已茁壮,足以与之正面交锋。
篝火熊熊,照映冀巅面庞,阴晴难定。
周遭,赤血帮人马紧密环伺,先前凶煞之气尽散,目注前方,千交会伤痕累累之众,若非冀巅未发一言,恐亦如刃戮帮般,逃散之象必现。
“倘知今日,玄天湖畔,当除尔而后快!”
冀巅面微颤,目不转睛锁陆川,声嘶而沉曰。
“夸赞之词,受之有愧。”
陆川笑答,目光掠过赤血帮众人,眉轻蹙。
此次冀巅所率,皆为帮中精锐,实力不俗。
观其状,似冀巅亦毫发无损。
全盛之玄丹境大圆满强者,胜之或非难事,然欲取其性命,实有难度。
“兹番,吾赤血帮认栽矣。”
冀巅深吸浊气,时至今日,虽心有不甘,然舍弃不得不为也。
目前之兵力,尚可全身而退,倘再拖延,恐悉数葬于此地矣。
“冀巅,俟归后,千交会必报此仇!”
苏万贯目露阴骘,紧锁冀巅,其意昭然,若非陆川忽现,千交会殆矣,此仇此恨,实乃结大焉。
人皆可料,苏万贯等重返朱城,必聚合诸力,对赤血帮施以绝命一击。
冀巅面肌微搐,面对苏万贯那令人胆寒之森冷目光,抿唇片刻,旋即冷言:
“余悦陪也!”
然语虽如此,冀巅心中未免惶恐。
苏万贯眸中之意,使其深知,日后千交会将与之生死相搏。
彼财力雄厚,赤血帮前景叵测,危机四伏,或难逃一劫。
此,即未能于此彻底解决苏万贯所招致之后果也。
今次计画,成,则轻取千交会,败,则赤血帮必遭其疯狂反扑,祸患无穷矣。
冀巅面色颇恶,然不敢久留,瞋目陆川,遂于赤血帮精锐翼护之下,疾退入林,复借夜色遁逃无踪。
观赤血帮之退,千交会众人亦松弛,多有即刻委顿者,是夜之战,可谓惨烈至极。
“汝竟纵之去耶?”
陆梅睨视冀巅遁逸之所,旋即向陆川笑问。
“其舍命欲逃,吾等岂能阻之?况其势犹存,若拼命反扑,千交会此状实难承也。”
陆川摇头答曰。
“前者唐狂亦不追乎?”
陆梅黛眉微蹙,询之。
“非不欲,力有未逮耳。”
陆川姑妄言之,盖不可直言已取唐狂之玄丹于陆梅前。
毕竟,夺人玄丹,手段狠辣,非美谈也。
“吾岂信汝哉。”
陆梅眄陆川一眼,洞悉陆川虽经大战稍损,较之唐狂,则远胜之。
陆川一笑,未再多言。
此次并肩御敌,对此清丽女子,心存忌惮。
或云,其足下碎冰奇剑更添畏惧,而其手段高明,陆川亦不敢小觑也。
昔与唐狂交锋之时,刃戮帮众甚蕃,悉为陆梅之冷酷无情所毙。
其间,小圆满境强者二人,亦不免于难,尤其彼白日轻薄、言辞不敬者,其尸身遍体窟窿,观其状,可知濒死之际苦楚至深也。
此女心肠,与其清丽容颜大相径庭,陆川自思,能免招惹此等棘手女子,自是上策。
“陆川小友,今日之功,实乃多亏于尔。”
言谈间,苏万贯面色微沉,趋步至前,强颜欢笑以对陆川。
虽今夕赤血帮退却,然损失惨重,若陆川稍迟片刻,恐伤亡更甚。
“苏会长言重矣,在朱城之时,鄙人屡蒙千交会与莉姊照拂,援手相助,理所当然。”
陆川感同身受,遂拱手答曰。
“原拟探那古墓洞府,以求得稀世奇珍,然观今日之势,唯有班师回朱城耳。”
殷莉亦在一旁细语道。
“事既至此,吾等速返朱城,此怨,断不可轻易释怀。”
苏万贯颔首,啮齿誓曰。
“此番赤血帮遁逃,必密织罗网以自守,吾或需往古墓洞府一行,陆府之事,尚请苏会长多加庇护。”
陆川沉吟言之,虑及赤血帮倘有异动,而彼不在陆府,恐生不测。
“勿忧,千交会一日立于朱城,陆府安危,吾必保无恙!”
苏万贯语声坚定。
“陆府之外,尚有魂师协会与城主府双目眈眈,冀巅岂敢轻捋其虎须?”
殷莉笑言。
“铭感五内。”
陆川拱手致谢,今陆府于朱城终得磐石之安,不然离心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