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这西华子是个屁,如果理了他,那便是在自降身份。
张三丰不理他,宋远桥俞莲舟也不理他,就连指名道姓的张翠山,还是不理他。
也是,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话你昆仑派谁人能问?何太冲?班淑娴?
不,他们都不配。
张松溪本来迎了上去,等他说完之后,整个人反而安静了下来,兀自转身走到一边,好像刚才他一直就站在那里,从未挪动过半分。
轻视也就罢了,人家都直接无视你了。
西华子好歹也算是昆仑首徒,往日里虽然少到中原,可只要人家知晓了他的身份,哪个不是以礼相待?
也只有这武当派如此欺人了!
他红着脸,正想着该用个什么样的说词,方能让自己看上去潇洒一些,憋了好久,嘴没开口,肚子却先叫了起来……
都是肠子在动,那声音倒是和钢门出气有些一致,在这安静的殿里显得无比的突兀。
莫声谷挨到了李玄一的边上:
“小师弟,你嘴巴最毒,快想些话儿来骂这狗贼。”
莫声谷这是刻板印象了,武当门风颇严,其下弟子个个都跟清教徒似的。
“师兄这是哪里话?我一向儒雅随和,哪里会骂人?”
莫声谷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瞒我了,上次你与山下那农妇吵了一天一夜,把她给气得在床上躺了数月才好,这件事,别人不知,我会不知?”
李玄一吓了一跳:“师兄莫要误会,那臭婆娘占了山上的水源,改道到她家的田里去,让其他的佃户无水可用,我才……”
“快骂他!不然我就告诉给师父听!”
好你个莫老七!
李玄一看着莫声谷大声道:
“七师兄,有人在放屁。”
莫声谷年纪最轻,和李玄一关系也是最好,此时见他开了口,连忙跟着附和道:
“怪不得,怪不得臭不可闻!”
西华子涨红了脸:“不,不是放屁,是饿了。”
李玄一跟着道:“七师兄,我说有人放屁,这位师兄却说饿了,我扯不清这里头的干系。”
这话一出,殿中众人竟然各自发笑了起来,西华子委屈至极,下意识地看向自家掌门,却见何太冲闭紧了眼,手上却已经是青筋暴起,像是愤怒极了。
他又见李玄一这般年轻……武当山上数得上号的高手不过那一老七小,西华子自问已得班淑娴真传,打不过七侠,难不成还打不过这小道士不成?
于是便壮起胆子,对李玄一道:
“你小小年纪,却这般含血喷人,我等是为张真人贺寿而来,你不知感激也就罢了,却如此羞辱于我,怎么,这便是你武当的待客之道吗?”
好一个贺寿而来!
李玄一笑道:“师兄话是说得漂亮,既然是为家师贺寿,却为何要藏着兵刃?怎么说,是想用兵器做寿礼吗?”
“谁带了兵器!”
西华子猛地抬高了声音:“你可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没带?
西华子这话刚一出口,众人只听见一声冷笑,朝笑声处看去,只见是那一直饮茶不曾说话的宋远桥。
他拇指食指捏着碗盖,轻轻一挥,身旁两位昆仑弟子的腰带已经折断,听得哐啷几声响过,两柄短剑已经是掉在了地上。
这一来,已经是到了撕破脸皮的边缘,众人脸色均是大变,再加上宋远桥这一手之威,在场能做到的怕是不超过五个。
西华子愣了一愣,随即便开始破罐子破摔,大喊道:
“不错!若是张五侠不说出谢逊的下落,那么就算是动刀动枪,也便不好说了!”
安静。
沉默。
除了俞岱岩不在之外,武当剩下的六个亲传弟子一齐朝着西华子看了过去,许多人都没忍住,暗中捏了捏自己藏好的兵器。
“阿弥陀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声佛号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李玄一在内——他知道,少林寺不出场,这事儿是没法谈的。
张三丰也终于止住了和玄难的交谈,笑容不减:
“原来是空闻神僧到了。”
“少林寺主持空闻,率同师弟空智、空性,门下弟子,恭祝张真人千秋。”
除了自愿被谢逊打死的空见,少林仅剩的三大神僧已是全部到齐,换句话说,除了三渡之外,明少林所有的底牌都摊在这儿了。
“老道不过虚活了百岁,怎敢有劳三位神僧玉趾?”
言罢,便站起身来,径直向门外走去,武当一众弟子跟在身后,两人一列站着,整齐得很,那西华子本来还想与张三丰论论道理,却只觉得膝盖一软,竟然是自家掌门何太冲的一脚。
“快让开!”
张老道直接无视了这对活宝,等到了殿外,见外头一共站了十二名和尚,三大神僧一个眉毛长,似长眉罗汉;一个身躯高大、不苟言笑,像是怒目金刚;还有一个一脸苦相,嘴角下垂,他们每人又带了三个亲传弟子,这般架势,若真只是来祝寿的,倒是给足了脸面了。
几个老头儿一边打着哈哈,宋远桥一边吩咐人去沏茶,李玄一不愿错过这般好戏,只是叮嘱清风一定要多加点茶叶。
不多时,寒暄完毕,只听为首的那个长眉和尚道:
“张真人,贫僧依年纪来说,是你的后辈,除了拜寿,本不该提别的事情,但贫僧毕竟是少林掌门,有些话要向前辈坦率,还望张真人不要见怪。”
张三丰开门见山:“可是为了我五弟子张翠山而来?”
“正是!”
长眉和尚不愧是少林掌门,行事起来哪里像别的门派那般扭扭捏捏,要问就问了。
“少林有两件事情,一来,张五侠杀我少林俗家弟子都大锦一家七十一口,该如何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