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玄一,他只觉得自己的膻中穴胀得厉害,寒冷什么的,早就没感觉了。
脑子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一段口诀来:
北冥大水,非由自生;
百川汇海,以容而得;
汪洋巨浸,端在积聚……
……
……
……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已经过去了半月,这半月以来,张三丰每日只做三件事。
一是帮昏迷的张无忌吸出寒毒,老道士每天在那床边一坐就是半个时辰,在殷素素殷切的目光之下,将寒毒吸到自己身上。
如此,方才让张无忌的伤情一直稳定,甚至前两日还坐起来喝了两碗白粥。
第二,待将体中寒毒消化之后,老道士便会挪到李玄一的边上,在小冲虚殷切的目光之下,将自己彻夜运功恢复来的内力,倾倒在这小徒弟的体内。
第三,就是练功。
他五十岁过后就没这么忙活过了,但没办法,谁能想到他横扫天下的张三丰,一百岁后的日子竟然是被人啃老呢?
这日,殷素素正在用温水给张无忌擦拭身子,见冲虚在边上跪着服侍,她想起张翠山的叮嘱,说那日李玄一正是为了救人方才受了此伤,虽然出身天鹰教,但多年来跟在张翠山身边耳濡目染,她性子早已收敛了许多,加上已为人母,便生出了一分温柔来,为李玄一擦了擦脸和手。
张三丰来的时候,见殷素素正在忙活,便自顾自地为张无忌疗伤,等那边擦完,老道士也已经吸得差不多了。
这些日子以来的摧残,叫这张真人终于是有了些老人味道,他正想着和往日一样为李玄一输功,却见李玄一身上的被子被顶起了老高。
不是一柱擎天,又是什么!
玄玄子还叫张君宝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这种状态,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便一巴掌拍在了李玄一的头上。
吓了边上的冲虚一跳,正想相问,便听见自家太师父沉声道:
“你醒了多久了。”
师父醒了?
小冲虚连忙朝床上看去,见李玄一当真是双眼微睁……他早就不冷了,从第一天老张为他输功开始,他就发现这浩瀚的内力,全都被收进了他的檀中穴。
如果说一开始还搞不清楚情况的话,那么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了。
北冥神功。
那是他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练就的第一种武功。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什么都想学,而且他还清楚,这北冥神功有个bug,就是在练之前要先散去周身所有的武功。
所以这功夫他最先练,练的时间也是最长,只是三年来,一共只收集了半部功法,剩下的半部老是凑不齐,后来也就慢慢的搁置了。
而这功夫,本来就有汲取人家内力的功效,张老道第一次传功过后他就想起床了,可是巨大的内力叫他也花费了巨大的精力去照料,刚刚把老张给的东西存好,整个人也差不多虚脱了,再没了半点力气。
半月来,老张只知道传功,却从来没问过他要不要,李玄一便处在一种苏醒-累倒-又苏醒的状态里。
今日若不是五嫂子迷人,他不知道还要做多久的试验品。
“师,师父,弟子刚醒。”
确实是刚醒,这点不假。
张三丰顿了顿,伸手搭在了他的脉上,良久之后,摇头道:
“你脉象越发阴寒,症状甚至比无忌更甚,万不可勉强。”
“来,为师再帮你传功!”
老头儿说得斩钉截铁,但李玄一实在是不想再躺了,他从没有什么时候像是这半月一般,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不!”他猛地喊了一声,随即喘息了好一会儿,“弟子,怕是没什么事了,师父还是先以无忌为先。”
“我自有定数!”
说着,玄玄子便大掌一挥,那熟悉的浩瀚内力又铺天盖地而来,李玄一来不及悲呼,便累倒了过去。
良久,老张微微调息,看着病榻上的李玄一,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来。
这是他第一次醒,只要醒了一次,说明便是开始好转了。
不枉老道这旬日以来的辛苦!
不等他高兴太久,武当六侠一个接着一个的,纷至沓来。
“远桥,辛苦了!”
此去峨眉路途遥远,这大徒弟只用了半月便走了一个来回,其中的艰辛老张是想象得到的。
再怎么说,宋远桥也不再年轻了。
“师父!”
宋大一下子便跪倒在了他的身前,语气悲戚至极:
“弟子求见灭绝师太不成,还请师父责罚!”
张三丰的心沉了下去:“这却是为何?”
“弟子不知……灭绝师太不曾露面,弟子请峨眉弟子代传,可是连她的一句话也没捞着。”
不露面,不说话,直接无视了宋远桥。
除了张无忌是魔教妖女的儿子,峨眉派根本没有理由拒绝武当。
这道理大家都知道,只是没想到灭绝这般顽固,连张三丰的面子都不给。
眼见着张无忌生还的希望就此断绝,殷素素大呼一声,竟然昏厥了过去。
张翠山扶着妻子,将她安顿在了张无忌的边上,随即也朝着张三丰跪了下去:
“师父,此乃天命,是我这孩儿命中有此劫数……弟子还请师父停手,专心治好小师弟的伤,再别浪费……”
“天命?劫数?”
张三丰打断了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
“翠山哟,这天下的事,哪有什么是注定好的。”
“无忌现在不还活着吗?”
“为师之前与你说了,我师父念的九阳真经一共被记了三份,峨眉不帮忙,不是还有少林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您不久前才断了人家的手……
少林不报仇就算好的了,哪里会肯相帮!
说是这么说,宋远桥还是站起身来:“弟子这就去少林!”
“大哥,我去!”
“我去!”
几个人争了起来,张三丰摆了摆手: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好像也很久没有下过山了。”
言罢,武当六侠便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