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客气了,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说着,将银票退了回去,蹦蹦跳跳的就找这屋子的主人去了。
“为朝廷做事的人都这么有钱吗?”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不小心回头,便撞上了那村姑怨毒的眼神。
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一直摆在她胸前的手撤了回来,道歉道:
“不好意思啊,我这武功收功慢了些。”
说着,又趁机挠了两下。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
五日后,京城,东安门。
此地是出入京师的四个大门之一,但是与别的三座门不同,这里实在是过于安静了些。
除了零零散散几个初到京师的外地人,其他的,就算是许多推车挑担的商贩到了这儿,也特地绕开了走。
不为别的,这里便是大明东缉事厂的所在了。
外头虽然冷清,不过来往进出的人倒是不少,有各司的太监,各处的番子,各州边境来往的信函……也不怪人家的门槛设得高了,该是怕人给踏破了去。
进了大门,赫然出现的便是一樽一丈多高的关公像,上书四个大字:
‘忠义为国’。
再绕过关公像后的石屏风,便是这地方的大堂了,此时堂上高坐了三人,从左往右,分别是提督西厂的御马太监雨化田,提督东厂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曹正淳,以及锦衣卫指挥佥事、司设太监刘喜。
按官职来说,刘喜的位置该是锦衣卫指挥使来坐才对,但当今陛下数年不理朝政,这锦衣卫指挥使按理又该以天子近臣来担任,皇帝不开口,兵部那边也不能随意地推举人选,所以眼下锦衣卫的头,确实是这位不是提督的刘督主。
“这茶是哪里来的?”
曹公公用碗盖轻轻撇开浮沫,瞧仔细了碗中的茶叶,捏着嗓子问了一句。
“听说是上一任云贵布政使卓仲廉遣人送过来的。”
雨化田也瞧见了,本来已经送到了嘴边,又将茶碗端了出来,摔在了旁边的扶桌上。
“送茶叶不到西湖不去安徽,那偏远之地的蛮人,懂喝什么茶!”
“这卓仲廉,怕是老糊涂了吧。”
曹正淳也将茶碗放了回去,一脸的惋惜模样:
“先是湖南涨水,后又是福建地震,我说怎么最近各地都起了灾,朝中有这般蠹虫在,天有异象也不足为奇了。”
一直没说话的刘喜是个老实人,他见两人都不喝,自己也不好意思喝了,从碗中拈出一片茶叶来,打量了一阵,果然是与平日里喝的茶不一样。
茶叶都以细嫩鲜冲为好,这茶倒好,粗枝大叶,简直跟普通的树叶没什么两样。
“卓仲廉是小瞧了咱们?这老匹夫,咱家这就叫人去问问他是个什么意思!”
阉人多自卑,即使是到了刘喜这样的位置,仍然是敏感得厉害。
“你急什么?”
曹正淳最厌恶他这番动不动就要翻脸的模样,粗俗。
“既然受灾的原因找到了,那户部备好的银子也就先别发了罢,咱们做人臣子的,最主要的是要为陛下分忧,能省一些就是一些,皇家的钱,那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刘喜笑道:“原来你的谋算在这儿,嘶~那户部侍郎卓继贤,好像就是卓仲廉的儿子?这事儿归罪到他爹脑袋上去,他怕是不肯善罢甘休。”
“不善罢甘休,又能如何?”
雨化田靠在椅子上,轻轻把玩着帽檐下的捻珠:“先送他进去,到时候他爹出了事,他也就无能为力了。”
“到时候他父子团聚,还得多谢咱们。”
不愧是西厂督主,人家都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他是要解决有可能会提出问题的人。
三人沉默了一阵,没人有异议,这事儿便算是有了定论了。
世人只知东厂势大,也应该想不到,三个太监言语之间,便能定了二品大员一家的未来。
“话说回来,你们有没有郭不敬的消息?”
自这位六扇门主事出京之后,这人便像是直接消失了一般,东西两厂加锦衣卫,眼线遍布天下,但就是没能查到那人的踪影。
作为死对头,这点确实是叫人难安。
“他女儿呢?这事儿你们两个谁去办的?也该有消息了。”
曹正淳坐正了身子,左右都瞧了一眼,刘喜正想接话,便听见外头有了动静。
一个番子小跑进来,躬身将信函递了上去,曹正淳临空一接,那信便自己飘到了他的手上。
这功夫,倒是与乔峰的擒龙手有些相似。
“武当?”
大致扫了一眼,曹督主口中冒出了这两个字来。
旁边两人皆是不解,都是看着老曹,看他要放出什么屁来。
“你就别卖关子了,怎么了?”
曹正淳眉头皱成了‘川’字,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蛋上,此时多了一抹红色。
当然了,不是害羞的,是气的。
“你请了移花宫的女人去?那不过一个小姑娘而已,你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吗?!”
刘喜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行事自当有万全之策,虽然杀鸡用了牛刀,咱家也只是图个妥当而已,你这是什么态度?”
“妥当,妥当,你确实是寻了个妥当。”
曹正淳像是泄了力,直挺挺地靠在了椅背上:“武当莫声谷也在那里,消息来的时候,已经是和怜星动起了手了。”
这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刘喜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着,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什么。
“怜星那妇人武功奇高,莫声谷又不是宋大俞二,若是她出手,那莫老七如何能留得性命?”
“张真人本就是个护短的性子,到时候死了爱徒……这桩罪责,咱们三人哪个能扛?”
三人再没了刚才饮茶时候的风度,或忧心皱眉,或沉默不语,或呆若木鸡,反正一个屋檐下,各有各的沉默。
幸好刚才送信的那人又跑了进来,此时被雨化田给接了过来,看清了上头写的字,他心里头要轻松了许多。
“莫老七没死。”
“那人不是莫声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