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她又见到了从殷水流的面上,浮来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微笑。
一如照入暗室的暖阳。
真诚炽热。
“单删是如何在牢中活下去的?”
连霓裳易骗,抑或是说,她易被殷兄弟轻而易举的三言两语带进沟里。
窦弼却仍然怒火中烧。
他为了一桩疑案去过上阳地牢审问犯人,知道在这个上阳县命案频发的特殊时期,看管监牢的狱卒们面对着人满为患的监室,是如何将囚犯们当作准备宰杀的牲口看待的。
在里面不想成为别人活下去的垫脚石。
那么就要别人死。
“他曾在打开生门秘藏的第五重门户的次日,一头撞上墙面,可惜坚固无比的囚墙都给他的生门劲撞凹了,他也没有死成。”
“从那以后也不知他想通了什么,虽然依旧在监中沉默着,却开始凭借远胜于其他囚犯的生门藏劲力与准头,茹毛饮血的处理窜来窜去的鼠类。”
未免连霓裳多想那些作呕的场景。
殷水流没有多说,倘若接连几日,遇不着老鼠蟑螂又会如何。
他望着单吉阴沉难看的老脸。
缓缓说。
“我们那个监室中人来人往,都为穷凶极恶的死囚,凡有囚食送来,我独独没有再抢他的。”
“因为我不相信一个纵使落到那般生死绝境,也懦弱的不敢拿他的生门藏功法去屠戮死囚的人,会作出杀母杀妻杀子杀妹的天大恶行。”
单吉阴鸷的面色更显难看,在督查地方不法的绣衣使者面前,如何能敷衍搪塞这等单氏执法不公的指控。
“事后,老朽会亲自彻查此案。”
窦弼沉面默不作声。
单吉知道窦弼仍在气头上,在一事未平一事又起的焦躁中,不禁暗骂为他惹来如此祸事的乌宽无能误主。
“不知殷郎君今日与单删如何出的狱?”
从旁及时岔开话题的是单吉的次子。
单琨。
殷水流对此早有腹案,岂会愚蠢的当众说出,他在太易邪童施加的癫狂状态下,一路杀穿了尾丘监牢。
“今日从县上来了几名衙役,为了一桩要案,要提问新近入狱不到几日的一个疯囚徒。”
殷水流随口找了一个最具特色的嫁祸者,放在宽袖下的右手摸向腹部的伤口,不觉又想起将这里戳出一个血窟窿的罗汉东。
这是他在这方世界见到的又一个前世熟人。
“当时牢中的所有人都想不到,那个被铁链锁住琵琶骨的疯囚徒,居然在提审室中如癫似狂的挣脱束缚,将所有衙役与狱卒一屠而尽,又回来将所有监门打开,把尾丘狱中的囚徒们全部赶出了监牢。”
这番说辞实在有些粗糙,偏生从殷水流口中徐徐道出,却带着一分让人深信不疑的赤诚。
单氏众人听罢不禁面面相觑。
时值多事之秋,尾丘真是魑魅魍魉尽出,只是此时哪里还能顾及这名疯癫犯人,单单一个矢志回来复仇的单删便已经足够他们疲于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