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的丑恶面目终于暴露了，刚才都怪他注意力高度集中，眼里全是小恶魔和它们的受害者。现在有了这股自下而上最后变得无处不在的赤红光芒，肖恩看到了之前路灯照不到的地方。

电线杆，路灯杆，甚至广告牌下面，都是一个个被绑在上面的人。附近凡是形状类似圆柱体的东西，全都绑着人，如果实在没有的话，别的也凑合。有个白头发老头干脆被钉上了墙，两手摊开摆出了耶稣受难的姿势。

所有人都低垂着头，对周围正在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红光虽然起到了照明的作用，可是也掩盖了一些东西，肖恩费了点劲才看清他们身上的血迹和骇人的伤口。

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他和瓦尔基里救下来的那个女人，很可能是坚持到最后的那一位。他数了一数，包括躺地上的女人在内，牺牲者共计十二人。

忽然之间，肖恩觉得自己发现了某种规律，让他不顾烫得快要落不下脚的地面，冒险停下来观察。

“我看出来了。”肖恩语气低沉，像是准备讲鬼故事。机器人眼都不眨地看着他，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表示，既不像是准备接话，也不像要打断他。

肖恩自讨了个没趣，把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你都看得出来，难道她会不知道？肖恩暗骂自己的愚蠢，竟然跟一台行走的计算机卖弄所谓的“观察力”。

不管凶手是小恶魔还是别的什么，它们都刻意摆放了受害者的位置，使得他们刚好围成了一个直径大概二十米的圆。位置也选得十分巧妙，恰好是在两条路的交汇点，也就是十字路口。那个被钉上墙的老头，便是这种强迫症的最佳体现。

按照西方的那套神秘学理论，十字路口历来都是用来召唤恶魔的，而十二算是双数六，也符合了六六六的恶魔“圣数”。还有只要离开十字路口，热度便会迅速下降。即使圆心的位置已经沸腾得如同油锅。

挺过了轰炸的泊油马路在持续高温下逐渐扭曲变形，路面上出现了一条条长宽不等的裂缝，彼此交错。在地面的裂缝互相撕扯的过程中，马路碎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水泥块，哗哗往底下掉，可是怎么都听不到触底的响声。

迎着跌落的碎块而上的，是一窜几米高的水蒸气，与直指夜空的血色红光。金属亦扛不住高温摧残，捆绑受害者的灯杆发出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嘎吱声。被捆绑的受害者没任何变化，依旧是低垂着头，保持住了死前最后一刻的姿态。

在没有丝毫征兆的情况下，所有的死人突然张开了嘴，高声尖叫！

“啊……！！！！！！”

这种非人的哀嚎没有任何理性，也不受活人生理极限的制约，所以叫得越大越好，持续得时间越长越好。

肖恩目瞪口呆，但恐怖而又诡异的情景仍在进一步发展。那个被他和瓦尔基里救下的女人竟然站了起来，曾经被他亲手合上的眼睛猛地睁开，里面没了眼珠，一整个眼眶中全是浑浊而又布满了血丝的眼白。

死去的女人“看”向他俩，缓缓张开了嘴，随着上下颚扩张的尺度越来越大，她的嘴角被撕裂了。

亡者之嚎……不知为什么，肖恩脑中出现了这个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