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水星人的逻辑中,他们并不认为这对于纽纱星是某种恩惠;他们所认为的恩惠,必须是出自内心想要帮助一个对象为目的,所采取的行动,才能够被称之为恩惠。
但是对于纽纱星人物种的拯救,水星只是为了让这场文明观察之旅能够继续进行下去而已;对于纽纱星人这个种族,并没有怜悯之心,所以他们觉得这不算什么恩惠。甚至没有一个水星人在意,他们在这条议案上所花费的资源。因为他们水星人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暗星人这个朋友啊。
但是,如果站在纽纱星人的道德观念上来看待这件事情,将是另外一副情景。
如果没有三百年前水星在暗中的帮助,那么纽纱星人已经同其他的动物一样消亡了。按照这个逻辑来说的话,是不是现在水星在纽纱星上所进行的这场文明考察比赛,是绝对合情合理的。甚至是,纽纱星作为水星的培养星这个身份,都应该是合理的。就因为水星所进行的这个客观举动。
想想,虽然别人并不是为了你,却帮你修建了房子,完成了工作,照顾了家庭;三百年如一日,日复一日。那么你的房子、工作和家庭是否都应该属于那个,一直在帮助着你的人呢?
这只是个不太贴切的比喻。
毕竟水星在这三百年里不仅仅是修缮一间房子这么简单,他们维持了数亿年之久的趋同界限,并且为所有纽纱星人做了基因手术。
所以说,这颗星球的归属权到底是属于纽纱星人还是水星呢?
相信看到这里的许多纽纱星人已经在内心开始产生了动摇,当然也还有剩下的一部分,依旧信仰坚定;或者是为了活下去,而想要活下去。毕竟再高雅的文明之内,野蛮与落后也会有一息尚存。
有时候,野蛮也是一根救命稻草也说不一定呢?
星球议案的大致情况,即是如此。知晓了这些之后,纽纱星人能够确信的是,水星对于他们的“清洗”,其实可以不用耗费一兵一卒,也用不着动用什么II型异变体。他们只需要调节一下夕月的参数,然后改变的曜日环境就能吞噬掉纽纱星人这个物种了。
真的应了郝天的那句话,这一切根本算不上一场,战争。
这只能算一场,文明考察。或者是一场......那是个我最不想用的词汇。
而积分舍在成功研制出了圆形装甲之后,好像一下从一种属于科学家的魔怔状态,一下子回到了自己的灵魂状态;回首往事,自己虽然开启了一个对于纽纱星人而言全新的科技时代,但是却连一份别人的设计图都要耗费将近十年的时间才能看懂看透。
那时,积分舍已经能够遇见“他们”的存在了,清醒的积分舍预见了孤独文明假说破碎时的场景,但是积分舍很清楚,他的话此时没有人会听。就像是政变时期,群众和上层政客对于现实王权所表现出的愚昧行为一般。当真相提前摆上全球科学界时,也会被一些东西蒙蔽。
积分舍知道,在浩瀚星空之中的某一片中,存在着这样一颗星球,位于其上诞生出了智慧生命体;他们和为纽纱星一样,能够被称之为,科技文明。
而积分舍通过这一份从元素结晶上窥见到的设计图,就已经完全得见了他们之间科技水平的差距。是的,积分舍不知道他们来自何处,甚至不知道他们将元素结晶投放至这颗星球上究竟意欲何为。
这份疑惑一直萦绕着清醒之后的积分舍,让他觉得,自己此前所得到的一切成就,都显得毫无意义。
另一方面,清醒的积分舍回忆起自己在提取计划中所残害过的那些生命,懊悔不已。他时常梦到那些人回来找自己,那些死在浸染手术中的人,那些没能成为异变体的人,他们最终的结局就只有被秘密的运往火葬场,或者是以其他方式被无害的处理掉。
他们就在那里,一语不发的望着积分舍;在田间,在树下,在燃烧着的机械传送履带上,他们的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而积分舍的背后是不依不饶的灵魂,积分舍无法想象,曾经的自己是如何安然入睡的。
这两样问题一直困扰着他,让离开的想法,再次充盈于积分舍的大脑。但是他回想起那个帮助自己,打破桎耗的微迪克斯,他曾经说过:身为一个人物,你不应该死的那么窝囊。虽然积分舍对人物什么的,并不感兴趣,但是微迪克斯这句话他却记在了心里。
或许,他也想要让自己有个体面点的死法。
这位名为积分舍的科学家,来到了他效忠了些许时间的国王面前。他还年轻,风华正茂,他功成名就,他成为了当世传奇。然而过早的得到了这一切,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积分舍那时以为,海泽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自己的人,于是他向国王施以请求:“我想要一样东西,希望您能给予我。”
国王答应满足他的要求,可当他说出自己的要求之后,海泽又不得不犹豫了。
积分舍最后请求的是,希望能够死在高文迪王子殿下的手上。
听到在这个请求,海泽已经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或许是自己将积分舍的工作压力催促得太紧,给了他太大的压力。或许是没有给他足够的关心,海泽同样是一个忙碌的人,无法做到任何事情都面面俱到。
但是他也想要挽回,挽回一个生命,或者是分享自己的一点爱:“你怎么了?要不然把手上的工作先停一停,休息一下。”
可惜这句话,海泽问的太晚了;每一个他关心的人,他都问的太晚了。
积分舍对海泽的这句话,表示深深的失望。他原以为,海泽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理解自己的人。很可惜并不是:“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积分舍已经走完了自己的道路,现在的他只想得到一种,自己想要的死亡。
国王最为关心的就是他的儿子,综合很多要素,积分舍得到了高文迪和圆形结晶之间的联系。即便不那么具体,积分舍也能猜到大概。
在最后的最后,舍弃了忙碌身份的积分舍觉得,既然自己向往着朴素元素结晶的神秘力量,那么他觉得,自己的生命结束在元素结晶的诞生者手上,或许也是他所认定的一种幸福吧。
积分舍的一生中遇到过许多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其中灵堡只是个,见过一面的路人;不过,那时候,积分舍就已经认定了,他是可以从自己这里承接走一份希望的人。经过了些许调查之后,积分舍确定了灵堡背景的干净,于是他设计了人员,几经辗转,将三角形装甲的驱动核交到了灵堡的手中。
至于怎样选择,那是灵堡的自由;积分舍不会去限制他的自由,因为他们都是痴迷于科技的学者;是这个世界上最渴望飞翔的鸟儿。
最终积分舍用自己的方式,成功的死在了高文迪的手上。
当海泽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知道,积分舍是死于自己的冷漠中;虽然这可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但是自己的确太过于偏爱自己的儿子,而忽略了下属,忽略了那些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卫士,支持者,科学家和朋友。
海泽参加了这位伟大科学家的葬礼,一位闪耀的星,在初具锋芒之际,就匆匆落场;他年轻的生命被自己定格在了那里,留下的一个谜题。而这位伟大科学家墓前那棵长满红叶的枫树,此刻似乎“开”得正茂。
红叶最美的时刻,不是它生长的时刻,而是它凋零的时刻;因为凋零时,他所储存的色素是最丰富的。积分舍就是像红叶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