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星兽失控前夕。
“在第二纪元,人们普遍认为星球意志是存在的。并且在我们的思维中,虽然不存在现代科学的说法,也有自己认识世界的方式。也就是你们将其称为觉能的,生物能。”杜法菈与星委会的交谈在黎明塔的三层顶端开始,而这场表面上对抗外星文明的会议上,集结了现代与古人的身影。
尽管不是时代完整的投影,也足以联系起大半个暗星历史。
而在人们难以抵御的危机面前,即便是远在星空,身为科学界一大泰斗的蒋究博士,也丝毫没有轻视这位伊淑的发言。
星球意志是否存在,并没有值得争议的意义。人们相信的是,切实改变世界的力量。只要那力量出现在面前,无论它被称作星球意志,还是神的意志,人们都愿意接受。
于是,李克难直接跳跃了时代鸿沟,转向最终结果式的询问:“那么,我们究竟要如何,才能够连接到星球意志?”
“关于这点,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只有异变体能够直接从根源获取力量,也就是说,只有异变体,可能有机会与星球意志沟通。”在先前的理论中,为了引出星球意志,杜法菈已经将在黎明塔内的话,又重述了一遍。
现在的星委会已经完全做到了已知情报的信息共享。
“所以,其实您也能够和星球意志连接吧。”远在星空的蒋究,想起了最基本的道理。如果第二纪元没有能与星球意志相连的异变体出现,那么在他们面前的杜法菈,所讲述的一切不都成了空穴来风。
而能从远古的黄沙之下,走出的历史人物,同时身负觉能。为什么那个异变体不能是她呢?
杜法菈没有否认,但是,她纠正了一点:“严格来说,不是你们看到的作为等价克隆的我。而是在第二纪元,将起始之王封印的,真正的杜法菈。”
她会这样讲述,就说明了她无法做到和本体一样的地步。
不过除开杜法菈,在暗星的第八纪元末期,也就是如今的时代里,依旧尚存着潜力巨大的觉能者。
看着李克难紧缩不开的愁眉,杜法菈似乎猜到了这位王的想法,随后在自己早已述明的标准上,说:“我需要提醒您,拾爱之王。并不是异变体能够和星球意志连接,而是能够和星球意志连接的,才是异变体。换而言之,其实对我们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判断异变体的方式。”
“那,你所见识到的,所谓星球意志力量的体现,究竟是什么呢?”李克难需要让他们的族群,度过这次的灾难。
他们每个人都满怀期待,期待古人的智慧,早已将一切问题的答案写好,刻录在罐子里,只需要等待他们将其打开,就能够获救救赎。杜法菈看着他们在场每个人,殷切的眼神聚焦在自己的身上,这一刻他们仿佛将自己奉若神明。
但遗憾的是,答案并不在杜法菈的手中:“很遗憾,我不知道。”
“我们花费宝贵的时间,就是为了听你在这里给我们灌最后的心灵鸡汤,好让我们在走的时候,安详一点儿吗!靠北了真是。”就在此时,一句本不该出现的粗话,从一位委员的口中说出。
杜法菈浅浅的望向他,没有动怒,反而面带笑容似的反问到:“这就是暗星最高文理领导委员会委员,该有的样子?不得不说,和以前相比,真是大相径庭。”
“你!”
焦灼的氛围如无形的汽油一样,浇灌在整个会议室。无能为力时的崩溃,令许多人无法面对现实的压力。社会中的人,就像一块海绵。一块不断被外界各种压力所碾压的海绵。
当压力在它的承受范围之内,一旦撤去压力,它就会恢复原本的形状。而一旦无法化解的压力,降临到头顶上时,经受过碾压的海绵,便再也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冷静,杜法菈伊淑生活的时代终究还是离我们太过遥远,文理差异是无法避免的。”李克难站出来主持大局,在这个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得到,现场的氛围。
有的人焦头烂额,仿佛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甚至是在时刻经历着某种,生不如死的折磨;有的人陷入沉思,一言不发的样子,活像一尊尊的雕像。
而无论场合变成什么样,总是需要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的。
杜法菈在观察陷入百态的委员们,而李克难在观察她。他得出了结论,并大胆讲了出来。在这样的形势之下,已经没有什么是需要顾忌的了:“你似乎很享受观察他人的样子。”
“就像您说的,拾爱之王。我们的文理存在着差异,生活在我那个时代的人,和在座的各位,无论是言行亦或思维,都很不一样。”杜法菈的笑,不像是装的,“而越是紧迫的时候,越是能显示出人真实的一面。这真的很有意思不是么。”
这样的意思,杜法菈在人群之中,已经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过去,她只能够观察那些歌舞升平,或者埋头专注的尚御伊淑们。观察这个星球上,掌握大多数人性命前程的委员,倒是头一次。
她乐此不疲。
“够了。”显然,那位遭受蔑视的委员,已经和杜法菈伊淑,在文理上,产生了不可描述的冲突。他的名字是,陈安建。
“这样跳梁小丑的话剧,我实在欣赏不来。”陈安建委员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的位子,是在杜岂之委员下台以后,接替或者说重任而来。因此,他在委员之位的工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而他一项贯彻的理念,就是实用主义:“信安群在曹时城落实的反物质生物兵器项目,就快瓜熟蒂落。虽然湮星兽的价值,不一定能动摇对方的立场,但是我想增加一件足以吞噬星球的武器,至少能为我们增添一些筹码吧。”
而从危机预案运行至今,主张全力开发湮星兽项目的,便是陈安建委员。也正是由他的大力支持,湮星兽项目才会如此快速的竣工。真可谓及时雨来。
“我没有鄙夷祖先的意思,只是前人如果拿不出庇护今人的雨伞,就请不要站在这个位置上挡路。”陈安建委员身姿后仰,十分派头,“这是危难时代,请您见解。”
他似乎想要表述的意思是,自己并没有任何出于个人的侮辱情绪,搭在里面。
“我觉得您说的很有道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样呢。”可能是由于时代话术的差异,杜法菈伊淑的言语,总有种令人分辨不清,她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的感觉。
但陈安建委员实事求是,不做多言。你浪费我的时间,我就打断你;你夸赞我我就接受:“谢谢。”
而就在抉择讨论,暂无后续的局面下。身为技术支持的蒋究,再次发言了:“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从您继承的杜法菈记忆之中,获得星球意志,或者说是根源力量的异变体。能够做到哪一步?”
“我想封印掉秦薪橘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不是在系统2019的控制下,及某种形式再次出现了么?如果我们拥有了那样的异变体,至少能够对付他。”杜法菈不说这句还好,而越说,委员们似乎都不愿意再多相信她。
其中陈安建委员,尤其突出。因为对于起始之王,他自认为星委会有能力将其抹除:“呵,不过是个能发光的发达原始人而已,帝王之剑就能对付他。”在他看来,似乎就算是系统2019,召唤出的平行版本的秦薪橘,对他们星委会而言,也构不成威胁。
他的笑声嘀咕,还是被某些人所听见。不过杜法菈倒没有在意,这场交流,已经让她认清楚了现代人的嘴脸。该如何形容呢?连暗星王都将主要精力放在应对危机上,而似乎还有别的委员,在这时有多余的精力,专注权术。
真是遗憾。
“那,关于在短时间内寻找异变体一事,杜法菈伊淑能否给予我们一些帮助。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时间不容乐观。”蒋究博士一刻也没有放弃自救。
“实不相瞒,我已经有一个参考对象,很可能成为连接星球意志的异变体。”杜法菈此言一出,众人随之瞪大双眼。
“是谁?”
“那就是我在燕无痕执行官口中,了解到的一位‘现代异变体’--杜琪凌。”现代异变体的定义,与杜法菈口中,真正的异变体,似乎并不存在什么关联,但她却愿意一试:“自然生命体的躯体和R型生命体的意志,这样的结合在我们那个年代,是前所未见的。如果可以,我想亲自见见这位伊淑。”
“我们可以安排。”李克难很好说话,“但希望您所做的事情,对我们的未来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