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禾问郭蓉依人怎么样了,付闻云回应道:“他会水,淹不死,正暂可能在武昌府分店生闷气呢。”
“没弄出人命就好!”黎禾说道,“喂,你来就为告诉我这事?”
“当然,还有别的事。”付闻云说道,“一是领何希雾登门参见里长,请求里长今后多多关照他们后辈。二是我即将去黄州府还黎十真欠银,我家家主想把黎十真的弟子带几个回来为药店所用,他要我问里长这个行不行。”
黎禾“嗯”了一声,不再搭理付闻云,转头面向田玲玲,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知府大人不回答是个什么意思?”
田玲玲回道:“一般情况下,不回答就是默认或不反对。”
“那就是制铁局要为黄家铁矿借银作保了,但我还是觉得不妥,我想不理会这事,玲玲你觉得呢。”
“我、我说不清楚……”田玲玲说道,“不过,既然这次府衙开口要我们作保,我觉得我们应该响应,不然今后的事情不好办或者办不成。这个,我的看法不见得对,请总经办参考。”
付闻云插嘴道:“玲玲姐姐的看法非常对,我们按照玲玲姐姐教的招法一举打败了郭蓉依。”
“闻云你说什么呢,我可没教你什么,不要乱讲!”田玲玲说。
黎禾白了付闻云一眼,说道:“闻云你们先回去吧,我们还有事要讲。”
付闻云不走,说要单独向黎禾说点私事,请田玲玲、何希雾回避。黎禾不允,付闻云只好带着何希雾离开布店。黎禾对田玲玲说道:“你都给付闻云讲了什么啊,他们药店内部的事我们不要掺和。”
“没、也没讲什么。”田玲玲说道,“就是付闻云说他要报官,告郭蓉依下毒,我说没有证据是不行的,而且,别人还会反告你诬告。他问我怎么办,我顺口说可打草惊蛇,让对方恐慌而露出马脚。”
“嗯,你以后离付闻云远点,不要跟他多讲什么。”黎禾说道,“这个黄家铁矿借银作保之事,邢兵书说可以作保我没异议,况且制铁局关防为府衙管理,黄家铁矿可直接找府衙盖章。明天你到府衙找邢兵书,把这个意见回告他。”
但是,黄家铁矿的黄苦笙还是找了来,诉说府衙要黎禾同意,在黄家铁矿借银申请书的保人处签名后才能盖制铁局关防。黎禾拿过借银申请书装着在看,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首先是府衙同意作保了,要自己签名只是走个程序。其次是黄苦笙能量很大,背后有人。第三是如果自己不同意,制铁局的章子也会盖上去。想到这,黎禾笑着说道:“没问题,我们作保,我签名!”
说罢,黎禾在借银申请书的保人处签名。黄苦笙说道:“万分感谢黎总经办!嗯,我想请黎总经办吃酒,以表谢意,今晚如何?”
黎禾推辞,说家里有一堆事情要回去处理,等清闲下来再说。黄苦笙表示另找时间一定要宴请黎禾,然后千恩万谢告辞。黎禾心想制铁局给黄苦笙预付银子使用,又为他借银作保,黄苦笙他究竟是什么来头,于是找来赵心晓询问。赵心晓说道:“我打听了一下,是这样的……”
二十多年前,黄苦笙在武昌府一家客栈当伙计,遇到荆州府江陵县来参加乡试的生员张珍入住客栈,因而两人相识。张珍从八月考试前到九月放榜后两个多月时间一直住在这家客栈,黄苦笙凭着自己能说会道、服务周到,很快赢得张珍的好感。张珍考完后,黄苦笙带着自己的妹妹陪张珍游玩武昌、汉阳名胜古迹,陪着野湖泛舟、长街漫步。不知不觉间张珍与黄苦笙妹妹两人暗生情愫,过后不久两人就上了床。张珍在九月中榜成为举人前,黄苦笙妹妹怀上了身孕。次年,黄苦笙妹妹为张珍生下第一个儿子,张珍认为这个儿子给他带来福气考上了举人,于是给他取名张福。又过七年,张珍考中进士,由此进入朝廷,现在成了朝廷的内阁次辅。张福长大后也经常去大冶县大张旗鼓地看望舅舅黄苦笙,抬高了黄苦笙的声望。
赵心晓讲罢,黎禾说道:“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们不想作保也得作保了。但刘家才起先也是不同意作保的,更不知道这层关系在里面,为何去了一趟铁矿他就建议我们作保,这中间必定有缘故。”
赵心晓小声说道:“在铁矿,黄苦笙派了一个甜美的小丫头陪刘家才睡了两晚,所以家才改变了立场。”
“这个家才,一点点好处就轻易改变立场,以后还不把我给卖了!”黎禾也低声道,“再说,也不能胡乱与人发生关系啊。”
“他现在有点乱,我下工回家再跟你细说。”赵心晓又小声道。
下工后,在布店厅堂,赵心晓说道:“刘家才现在是春风得意肆意追逐女子,与他发生关系的至少有二人。一个是制铁局银钱股老张的妹妹,另一个是那个白花儿又投入到刘家才怀抱,把白花儿父亲白大顺气得要吐血……家主是不是要管一管!”
“是有点乱搞,刘家才完全不注意自己形象。”黎禾丽说道,“但这种事主要靠自律,我说也没用。再说,人家你情我愿的,我们也管不了啊。”
“但这个事家主你一定要管!”赵心晓紧跟着说。
黎禾问什么事,赵心晓说道:“刘家才盯上了李爱文,他说不嫌弃爱文,愿娶爱文为妾,爱文不予理会。刘家才一次用手去拉爱文的手被甩开,还有一次又去拉爱文的手,被爱文打了一拳。现在两人有点势如水火,家主你说这是什么事啊!”
“啊,还有这等事,刘家才太出格了!”黎禾愠怒道,“不行,叫他来,我要告诫他一番。”
赵心晓拦住道:“家主息怒,告诫他一番也不是长久之计。你看爱文白白净净的,能力又强,看上她的人蛮多。白不灰的父亲曾找我说合让爱文与白不灰婚配,说实话,连我都想与爱文那个亲近……”
“什么,难怪你把田玲玲赶走,原来是要图谋爱文。”黎禾说道,“赵心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花花肠子,真小看你了!”
“家主你说哪去了,我只是想说惦记爱文的人不少,爱文不小了,不能这样干耗着不动,她要尽快婚配、生子过正常生活。”赵心晓有点激动地说。
黎禾看着赵心晓不作声,赵心晓低下头也不说话。过了一会,黎禾问道:“程知雨呢,他有什么情况,店里其他人还有什么情况?”
赵心晓抬起头说道:“程知雨与发送股一个人员的妹妹好上了,似乎他晚上经常没有过河回家住。郑友强与局卫汤从望、就是那个虫虫的姐姐,打得火热,有人看见友强晚上值守时叫虫虫的姐姐过来一起睡。听说陆文丁、徐容方也分别与制造股、采办股人员家属有染……”
“咦,这事有意思!”黎禾说道,“看来我们布店人员的吸引力还蛮大咧。”
赵心晓说:“其实是制铁局人员不看好制铁局前景,想跳出制铁局、板到汉口。这些个女子也不要求正妻名分,做妾都愿意。”
黎禾“哦”了一声,赵心晓接着小声说道:“我们船务这边韩连升的妹妹韩翠翠,她连做家主妾的名分都可不要,只求怀上家主的子嗣。”
黎禾不作声,赵心晓继续小声说道:“其实宋水生与韩翠翠是蛮亲的亲戚关系,什么从洪湖招来的,都是幌子。宋水生急着要韩翠翠怀孕生子是想拉近韩翠翠与家主的距离,目的是想以后把船务交给韩翠翠的哥哥韩连升来管。”
“嗯,不说这个了。”黎禾说,然后叫来颖儿,让他去找李爱文过来。
须臾,李爱文面带憔悴来到厅堂,还没开口,就见一人散着头发跑了进来,“噗”的一声跪倒在黎禾面前,带着哭腔道:“里长大人救我!”
“你,谁啊?”黎禾被吓了一跳说道。仔细一看,是保平堂药店的郭蓉依,黎禾连忙拉他起来,扶着他坐到椅子上,问他何事这样。
郭蓉依眨了几下眼说道:“有人诬陷我下毒谋害我家家主,这是没有的事。我为什么要谋害我家家主,没有道理的。现在,药店上下都说我是害主谋财的大坏蛋,骂我黑了良心,我家十几口人都被人指指点点的,今天还有一人说我怎么不淹死。我冤枉啊,请求里长大人救我!”
“我怎么救你,你应该找你家主去讲清楚啊。”黎禾说。
郭蓉依似乎抽泣一下,说道:“家主不见我、不理我。我只好来找里长,他听你的。”
黎禾说:“这是你们药店内部的事,我们外人不便掺和进去。”
“现在只有本里的里长能调解这个纠纷,不然我要到官府告他诬陷。”郭蓉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