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树死前的最后一刻，也是在他步入死亡之时，魔染散去。

魔祖戏谑般地放过了他。

但这一切已经无可挽回，就像人面临死亡时，总是无能为力。

而身为看客的陈述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知道，白树死了，白兰儿的哥哥永远离开了她。

六个时辰后，李静尘也会死。

“轰！”

又是一声炸响，暗室上漆黑的天空，似乎要在下一刻崩塌下来。

尘土扑簌簌地飘下，一缕缕落尽在烛光中。

陈述还未从悲伤中走出，便听得陈月浅浅的声音说：“五师弟还在上面。”

陈述已顾不得那么多，只留下一句“照顾好咱们的师侄”，便独自离去。

他知道李静尘有危险，知道白兰儿有危险，知道陈亮与陈月可能会陷入危险。但是他没办法，像是当初跪在游方郎中面前，乞求郎中救救旺财，他知道那是强人所难，但他根本没的选。

李静尘还有六个时辰，白兰儿被囚在樊笼中，小亮与小月有大师兄给的法器傍身，至少能自保片刻。

他们的危险都只存在于设想中，而杨修禅的性命，或许就悬在这犹豫不决的时刻。

但是这些都不是陈述所想，他只是想杨修禅不要死。

飞速穿过甬道，迈上台阶，推开暗门。

自省堂已经被摧毁一半。

杨修禅左手握着长棍，撑着自己的身体半跪于地，这才不至于倒下，右手从衣袖中伸出，其上有被大日灼伤痕迹，他抹去嘴角渗出的血，深吸一口气后，便再次起身。

“无相镇魔铃”威力太大，使用不慎不知会造成多少无辜伤亡，“四大皆空”再强，在白帝禁制下也终究是门境法器，杨修禅用尽浑身解数，依旧不能战胜这背生双翅似蝙蝠，头戴面具披黑袍，飞在空中居高临下，手执斧叉的六欲使徒。

一道剑光在他之前冲上空中，是三师兄的鹧鸪天。

陈述扶住五师弟，杨修禅轻笑一声，随后在三师兄的眉间，看见一种无可奈何。

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杨修禅想。

“把他交给我吧。”陈述强扯出一抹笑，将杨修禅送进暗门之后。

字画断落了一地，堆在墙角无人问津。

两排书架都塌了，本来安居在里面的书籍，此刻流离的到处都是，纷飞在发黄纸页上的字迹，经过多年，终于能被人发现。

香木案碎成好几块，香炉被打翻，在地上铺了一层灰白色的灰，茶具摔碎在香灰上，笔墨更不用说，皆是被摧残，只有漆黑的砚台沉默着屹立。

明明一副残破景象，却唯独写着“修心”二字的白纸长卷，安然无恙。

左右镂空木台却是损毁，白色花瓶就碎在陈述脚边，一枝梅花被他无意间踏过，梅香就此沾满了鞋底。

陈述剑指苍天之下，那被飞剑悬于头顶的六欲使徒。

“你杀了陈罪？”六欲使徒问道。

“是。”

陈述看着他。

“他可是你二伯。”

“是。”

陈述走向他。

“亲手杀了自己的二伯，你就不愧疚吗？他可是你爷爷的亲儿子。”

“是。”

陈述出剑。

一剑“补天”。

剑丝如林，势必要将这“怪物”压下高天来。

“你知道我是谁。”怪物说。

陈述心间一颤，剑意半泄，剑气便也随之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