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亭每日都是前几个来到秘书司,他甚至觉得自己很可能是第一个,除了严石松外。
他总觉得严石松就住在秘书司内,但秘书司并没有休息的房间,他屋内也没有床铺,所以他有时会想,严老是不是不需要睡觉。
之所以平日来得早,主要是为了及早备好醒神豆水的材料,避免上午时间匆忙,俞亭一向习惯做事前做好一切准备,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但今天,意外还是发生了。
俞亭手里拎着两大桶羊奶,嘴上叼着一袋醒神豆,吃力的走向焚书间,却突然看到,一个黑发及腰的女人正站在焚书间门口,背对着他。
他走上前,绕过那女人,侧身用肩膀推开门,顺便回头看了一眼来人是谁,却吓了一跳,手中的木桶差点扔在一边,这女人居然是昨日在公厨坐他旁边,也是在树林中追捕他的女人。
他赶紧收敛神情,回过头去,避免直视对方,装作不在意,说道:“还没到售卖醒神豆水的时间,你先在外面等会吧。”
俞亭说着,进了焚书间,低着头想要将门关上,门缝中突然伸进一只脚,将门卡住。
俞亭暗道一声不好,急忙说:“不好意思大人,严大人吩咐过,醒神豆水的制作过程不能让人观看,请大人别为难小人。”
“我不是来买醒神豆水的,我是来找你的。”谭曲轻轻说道,语气温婉柔和,一点没有昨天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下意识怀疑自己看错了,微微抬起头又看了一眼女人的脸,虽然这人现在穿的不是黑甲,只是一身寻常女子的青色罗裳,头发也没有梳成辫子,而是任其垂了下来,但分明就是昨日那人,他立即低头,接着说道:
“我从没见过大人,大人应该找错人了。”
“我找的就是你,你是不是叫俞亭?”谭曲的声音就像变了个人,只听声音就让人如沐春风,但俞亭后背都已经湿透。
俞亭想立即编个假名字,但又觉得这不可能瞒得过人,只能咬牙回应:
“是的大人,我是叫俞亭。”
谭曲推门而入,走进焚书间,四处打量了一下,笑着说道:“那就没错了。”
“我与大人素未谋面,不知大人找我有何事?”俞亭站在一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不必叫我大人,我叫谭曲,你可以叫我曲姑娘。”
曲姑娘?
俞亭看她说话的态度,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来和老子整美人计了,我和你除了毛沟村之事外毫无瓜葛,你以为我会上你的美人当吗!还曲姑娘?
“不敢,敢问大人为何找我?”
“也没什么事,就是听坊间传言,秘书司有一种醒神豆水味道绝赞,所以我好奇这醒神豆水是何人所制,打听到是你后,就过来看看。”
陈曲在焚书间翩然走了几步,偶尔用青葱玉手轻抚桌面,或是弯腰细细瞧了瞧火炉上的铁锅,一副温婉可人,大家闺秀的模样。
俞亭可没心思欣赏,沉声回答:“醒神豆水是严大人研制的,我不过是按严大人给的配方调制而已。”
“哦?严大人素来繁忙,居然还有这种雅兴?”陈曲抬手捂住朱唇,似乎很是惊讶。
你装的可真像啊!俞亭咬牙腹诽。
“是的。”
陈曲又展颜而笑,眼睛中神采奕奕,表情变幻的十分自然,赞叹道:“那小兄弟能得严大人青睐,看来也不是凡人,不知小兄弟从何而来呀?”
来了,我就知道,她是来试探我的!
但我一直在秘书司,很少在督妖监大院内走动,为什么会注意到我?难道我做了什么事情暴露了?但我一直低调,应该不会太引人注目才对!
俞亭心里像落进一块巨石,瞬间慌了神,但仔细一想,发现有些蹊跷。
不对,如果已经发现我是毛沟村逃走的人,应该不会用这种旁敲侧击的方法,随便等晚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抓走,岂不是轻而易举?
既然派个女人而来,还乔装打扮,装出这副样子让我放下戒心,说明只是有些怀疑,而且还没发现我已经认得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