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千百个不情愿,欧阳终还是踏上了去潭州的路,只因翌日一早,平南王府的人就堵在了客栈门口,似乎生怕欧阳溜掉,左右百十来号人硬是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按欧阳向来随性的个性,本是不欲理会的,奈何王府的老王妃竟然亲自来接她入府。为着不失礼数,欧阳客气地去会了一面,而这一面直接会上了前往潭州的路。
“十六年了,老身总算将你盼来了,”一路上老王妃都拉着欧阳的手,似乎觉得这样的“失而复得”不真实,“老身一直坚信长公主与你不会有事,当年先皇派人一直追到了苍山,众人却只在漓殉崖边找到长公主的追魂箫。都说长公主领着你跳崖殁了,但老身半点不信,长公主的为人,绝不是自寻短见的。”
听着老王妃激动的提及往事,欧阳只能默然一旁,虽然惊讶于老王妃的激动,却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心里的疑惑。
“说来,当年你们母女到底去了何处?茫茫人海竟再无处可觅,若不是无意间见着青玉莲花佩,你与少儿的缘分还不知道要耽误到何时。”老王妃问道。
“当年的事晚辈不怎么清楚,母亲少有提及往事。”确切地说母亲从未与她言及过往,便是惊觉父亲的死也是在梦中忆起。
记忆最开始的时候她似乎与母亲已经在苍山生活了很多年了,那时候山庄里几乎没什么人,除了青鸾姑姑,所以对于往事,母亲不说她无从得知。
“能理解,镇国公的事确实无奈,那时利益分明,国公只是呈不过先皇的请托,和亲都只是逢场作戏,为的是背后十五座城池的回报,可叹公主性烈,出手便是决绝。你不知道吧,先皇当时已言明,南国公主虽是和亲而来,国公也不必在意,只需把人迎回府放着就行,奈何你母亲……”老王妃喟然长叹,当年的惨剧,她更多的是站在客观立场来看待,可她忘了,欧阳锦瞳的爱憎是非观有多分明,性格有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娘娘说的镇国公是?”虽然隐隐觉得是自己多情短命的爹,可是旁人口中的这个男人,似乎和山庄的传言有些差距,以至欧阳一时不敢确定。
“镇国公是……”老王妃一惊,握着欧阳的手一瞬捏紧,不过须臾,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老王妃赶紧松开欧阳,随后悻悻然道,“看来长公主是真恨啊,便是连你爹的身份都不曾透露你一星半点。”
“母亲有说过,他叫江陵淏。”欧阳道,这应该不算是一点都没透露吧。
“那你可有了解过?”老王妃试探道,毕竟就江陵淏这三个字,只要一查,什么真相大白不了?
“这是母亲的忌讳,她苦了一辈子,尽管有时候不近人情,晚辈依然不想揭她的伤疤。”这世间若是还有一人心疼她,那必定就是自己了,欧阳如是想着。
殇殁渊下虽景致怡人,但几乎绝人烟灭兽迹,说破了还不就是个鬼都不呆的地方,一个女人,寂寂十几年,别说离开这儿,就是那四方的山庄都是没有踏出去过一步,为什么?
欧阳不知道,只觉得半辈子这样“画地为牢”般足不出庄,母亲一定是经历了莫大的痛楚。这样的旧事,母亲不提,山庄不闻,她,也就不想深追了。
“哎,往事已逝,只不知你母亲知道了当年和亲的真想了没有,若是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老王妃道,只当是欧阳锦瞳误杀了江陵淏,便是世人,怕是都这样认为的吧!
“母亲作何感想晚辈不得而知,虽然男人三妻四妾再稀松平常不过,可晚辈想,骄傲如母亲,这种男人,定是不稀罕的吧。”欧阳苦笑,不管当年是否有隐情,父亲另娶,必是不能容于母亲的。
“可不是,都说莲峤的女人与生俱来的霸道,便是当今圣上,可不都只有端木皇后一人。”老王妃笑着拉过欧阳。
严格说来欧阳还得恭请端木皇后一声小师叔,当年莲峤三姝,七煞使慕容若羽下嫁药谷二少之后双双隐退江湖,天枢使端木紫阳联姻北国姚氏皇宗如今母仪天下,只有自己的母亲,同样是风华绝代的人物,却是那样惨淡的收场。
“是小师叔遇到了良人吧。”欧阳柔声道,若是母亲遇到的也是良配,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只是这时候欧阳还不明白,人一生所配,不是良与淑,只有适与否。
见欧阳这样说,老王妃也不再接口,反而是话锋一转,问道:“你呢?若是未来夫君三妻四妾,你怎样想?”
“娘娘您难道是在暗示您的大公子是喜新厌旧的人么?”欧阳不答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