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行少揽着欧阳从走廊上步进阁楼里,阁楼上下三层呈四面合围之势,只中间空出一块戏台大小做了天井,每一层面向天井的一侧皆装着同一款式的雕花栏杆。
“二位是要安静点的包厢,还是选在堂座顺便可以听听舅老爷的书?”小二眼尖发现孤行少是生面孔,端着茶壶茶具便迎了过来。
“今日都讲些什么?”孤行少问道。
“正讲到钱少爷命丧诡围楼、憨县令草断迷糊案。”小二道。
欧阳挑眉,还是新鲜出炉的材料?
“想不想听书?”孤行少问道。
“却说那钱家少爷名钦寺,不择不扣就是个二世祖啊,围楼储了七七四十九位妙龄女子,个个是雪肤花貌才情动人,直比个王孙公子还风流、公卿将相还快活……”
楼下的书局已然开讲,果然,哪里的书说得都自带几分夸张,钱钦寺的围楼里顶多也就二十几个女人,被他说得生翻了一倍。只是这说书的好大胆子,竟敢公然在书辞里消遣王公贵族。
“听。”欧阳道,并非八卦作祟,实在是想听听外界是怎样传这件事的。
小二赶忙清理出一张空桌来,阁楼里的堂座倒是比包间卖的还好,欧阳选在靠近栏杆的一方落座,小二便将菜谱递了一份上来。
这菜谱做得那叫一个奢侈,皮料素裹着外壳,棱角处竟然还摞银攒金。
欧阳翻开菜谱,首页里啥也没有,只印了偌大两个“司徒”,竟然是司徒家的产业,难怪财大气粗,连坐堂说书的也敢消遣公侯贵族。
欧阳随意翻了翻,谱子做得奢侈,内中的菜品价格也一脉相承的奢侈。她也是过惯了骄奢日子的人,可是一壶清茶竟然能要价十八两,这是什么仙茶?
欧阳有些牙疼地道:“若是带上司徒陌,今晚这一顿,是不是也不用我们掏钱了?”
孤行少轻笑一声,抽走欧阳的菜谱递还给小二:“给她来一份酒酿圆子,要五彩的。”
蓦然想起她嫌弃面具丑陋,应该是喜欢漂亮的事物,于是孤行少特意嘱咐上五彩圆子,想着那个品相好看,应该是不会被嫌弃了。
小二掏出纸笔来边画边问:“那公子您呢?”
“一壶好茶。”孤行少道。
欧阳看着小二的笔势一左一右像是画了两个半圆,不像是写字的样子:“他是会写还是不会写?”
“不会,都是些穷苦人,司徒陌想得这个法子,画点简单的图画来代替菜品。”孤行少解释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免得客人一多,上错菜。
“对了,我方才并没有在菜谱里看见酒酿圆子啊。”欧阳问道。
“司徒家的酒楼通常是三套菜谱:平头百姓来,给的是素皮谱;有钱人来,给的是镶金谱;贵族来,给的是砌玉谱。酒酿丸子在素皮谱里,但是五彩丸子是在砌玉谱里。”孤行少道,伸手解下面具。
“见人下菜碟儿啊!”欧阳感慨,见孤行少都取了面具,自己当然也求之不得,于是一面颠颠地解着系绳,一面道,“那你点个酒酿五彩丸子,岂不是越档次了?”
孤行少道:“这是司徒酒楼的专供,旁的人也没机会点这种混合菜谱。”
“你常来?”欧阳好奇道,悬铃镇这样偏僻,司徒家能来开一家茶肆已是不易,便是孤行少竟然也知道此地,此间莫非大有讲究?
“有一故友常来,听她提过此处酒酿五彩丸子是一绝。”孤行少道,面上闪过一丝痛色。
故友是旧友还是亡友?欧阳见孤行少神色有变,心领神会的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