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顾北行不懂那些心理学,但他懂战争对军人的伤害,更知道一个新兵第一次经历实战,所受的影响。
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安初夏这并不算是她的第一次实战。
真正第一次实战,是那次与敌人的搏斗,也算是生死边缘,但那次没有开枪射击。
这次,是她真真正正的透过狙击镜看到敌人,自己扣动扳机击毙对方,这才是狙击手真正的实战。
而今天,虽然是假的,可在那一瞬间,对于安初夏才是真的实战。
一枪打中一个活生生的人,这种心理压力,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所以顾北行才会这么担心。
安初夏哪里看不出他想什么,可他在这里看着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顾北行听到她的话,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什么时间都不要紧,半夜也可以。”
安初夏没有多说,只是轻点了下头。
顾北行见了没有再多说,起身还把碗筷收拾了起来,准备带着。
看到他这动作,安初夏顿时一愣,随后笑了出来,“你这是心虚在补偿吗?”
“哪来的心虚,这是正常训练,我有什么可心虚的?”顾北行想也不想的就反驳道。
安初夏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你这是……”
顾北行看着已经拿到手上的碗筷,“这不是看你要休息,顺便带出去。”
“帮你忙还帮错了?”
安初夏摆了摆手,“没错,挺好的,继续保持。”
顾北行只能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拿起了东西转身走了出去。
看到他离开,安初夏才收起笑意,又坐回床边。
她自己清楚得很,这一场实战对于她来说,没有那么轻松。
战场上那些什么冷静、心理素质好,只不过是那一瞬间为了保命才表现出来的。
真实的她,真没那么平静。
即便现在知道那是假的,可想想当时一枪打中的敌人的感觉,心头也不禁一颤。
这种感觉就是,明明你自己告诉自己不再去想那个画面,可这些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那一枪枪打出去的子弹,还有那个倒下去的人。
前世的那些军旅剧和资料也不是白看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可知道是一回事,怎么解决又是另外一回事。
医者还不能自医,更不用说她根本不是医生,更不懂心理学。
她也只能暗自告诉自己,这是假的,那些都是演习弹,她也没有杀人。
而就算是杀人,也是战场需要,她身在边防团,早晚会遇到的。
安初夏发现,自己没有那么激烈的反应,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似乎还有些过不去。
这一夜,安初夏没有睡安稳,可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差,没有夸张的恶梦,也没有不安的情绪。
这种说好不好,说差也没差到哪里去的情绪状态,真的让她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哨卡没有熄灯号,自然也没有起床号。
所以她算是一觉睡到醒,发现天色已经大亮,早已经过了起床的时间。
可没有人叫她,也没有起床号,这让她一阵意外。
等她走出寝室的时候,发现外面谢班他们没有整齐的早操,也没有什么训练似的。
一个个像农家院的长工,喂鸡的、除草的,还有做早饭的,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像军营。
安初夏看到这场面,顿时一愣。
上次她来这里的时候,虽然也住了一夜,可第二天一大早要押送人员离开,并没有看到他们真实的生活状态。
这次可是真真实实的看到他们现在的这个状态,这和军人有什么关系吗?
“小安醒了?”还是谢班发现了她,笑着打起招呼。
安初夏点了下头,“你们……怎么没人叫醒我?”
“叫什么,你们也不急着回去,想睡到几点睡到几点,好好休息一下,回去还要走呢。”谢班想也不想的说着。
而看到她一脸好奇的看着,马上又说道,“看我们在这又种菜又喂鸡的,觉得不像军营?”
自己的心思被猜中,安初夏有几分尴尬,轻点了下头,“我们这不是哨卡吗,怎么弄得像……农家乐?”
谢班听了一下笑了出来,“你当我们想当农家乐啊?”
“实在是这里太偏僻,你想想连团部的补给都那么麻烦,更不用说我们这里。”
说着摇了摇头,“团里虽然尽量保障我们的补给,可不管是蔬菜还是水果,这些容易损耗的补给,不可能经常送过来。”
“这里别的不多,就是荒地多,我们自力更生不是更好。”
安初夏回过神来,轻点了下头,“你们的蔬菜都是自己种的,肉类……也靠自己?“
“当然。”谢班不无骄傲的说着,“你看到这里种的菜只是我们一部分。”
“那边山下,还有一片平地,还有我们舒种的地,除了蔬菜,甚至还有粮食。”
“可以说,我们这里大部分的补给都可以自给自足,对团里的依赖也没有那么重了。”
听了他的解释,安初夏真是有些佩服他们,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每天面临着各种危险,还有心思种地?
不愧是把种菜刻在基因里的民族传承,什么情况下也不忘。
谢班看向她还笑了下,“去吃早饭吧,吃完饭我带你们去一些重要地点检查一下。”
安初夏一听,马上也正色起来,“我们今天的任务吗?”
“正常的情况下,来巡线的班,要跟我们一起,检查一下重要位置。”
“然后你们这一次的任务也就完成,只要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回去了。”谢班看她一脸的懵,主动的解释起来。
安初夏这才明白,上次没有这个流程是因为上次的情况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