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沈之也学着高见乙压低声音:“他要是这么些年了还是个殿下,那可真是没什么本事,再说了,听说当时他们撤走的时候,那位殿下都不省人事了,谁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赵沈之越说,高见乙心里就越沉,他突然想起了赵沈之之前说过的话,便情不自禁的说了句:“还真让你说着了!”
赵沈之以为高见乙在夸他分析的有道理,便趴在房梁上得意的喜上眉梢,还差点露出了马脚:“对吧!”
高见乙:“我是说,你之前说群鸦客很可能是冲着哲英来的这句,说的对。”
赵沈之:“我见过哲英身上的刀伤,不下十处,就算要不留活口,一刀就能了结,犯得上刺十几刀?”
高见乙惊讶的压低声音问道:“哲英身上有刀伤?我看他衣服是烂了,但没看见刀伤啊?”
赵沈之:“不可能!他身上绝对有刀伤,要不然他为什么衣服烂掉了?奇了怪了!这个咱们之后说!现在有一点我想不通!”
高见乙把视线从院中挪到了赵沈之脸上,示意他继续说,赵沈之继续说道:“先不管哲英对他们有什么用,但就一点说不通,刺了哲英十几刀,现在却又带着人折回来找哲英,你不觉得矛盾吗?”
高见乙的眼里也透出同样的疑惑来:“得尽快找到哲英才行。”
程哲英陷在了一段摇摇晃晃的梦里,梦里程母温柔的抚摸着程哲英的额头,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他,程哲英亲昵的贴近母亲的胸脯,说什么都要母亲把他抱在怀里,可母亲却并未满足程哲英的要求,她没有抱起她,她那温柔的脸庞突然变的痛苦不堪,她那慈爱的双眼突然满含泪水,母亲歇斯底里的冲程哲英喊道:“阿英,快走!快走!”突然!一柄寒剑刺穿了程母的胸膛,滚烫的热血成喷射状刺入程哲英的脸蛋,可程母依旧注视着程哲英,急切的喊着:“阿英,快走,走啊!”
“娘!”孩童使尽了全力喊出来的声音使行驶中的马车震了一震,引来了一阵马啼嘶鸣声,程哲英穿着破碎的衣衫,浑身的汗,眼神里透着刚从睡梦中惊醒时带着的惊恐惶惑,他下意识的躲进了角落里,等他完全清醒过来时,眼神重新变回了清澈无辜的模样,这时他才发现,马车里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另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看起来比程哲英还要小,穿着一身亮黄色的纱裙,头发被绑成了两个小馒头一样大小的揪揪,两只很大的眼睛正冒着水汽,许是被程哲英那一声惊叫吓破了胆,在被程哲英看见后,她便吓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程哲英依旧躲在马车的角落里,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哭个不停,没有慌乱,也未曾试图上前安慰,就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他越看,小女孩便哭的越厉害,这震天吼一般的哭声,最后成功的把李笃吸引了过来。
“停!”马车外响起了一声喝令,随后马车轮就停止了滚动,一匹马骄傲的踏着马蹄,哒哒的朝着马车而来,随后,李笃拉开帘子,看见了自家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女儿,语气柔和,宠溺的轻声安抚道:“菲菲,怎么了?怎么哭了?奥..好好,爹爹抱...”李笃抱起李菲时,正好撞上程哲英那一双因为恶梦流过眼泪的双眼,那双眼里莫名的透出一点落寞来,但程哲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所以他迅速的收敛了这种情绪,看着李笃,李笃以为程哲英睡了一觉,多少应该想起点什么,所以当他安抚好小李菲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拉住程哲英问道:“阿英,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程哲英那奶团子一样的脸,扭在了一齐:“李伯伯叫我什么?”
李笃不知其所云,顺着他的问题回答道:“我叫你阿英啊,我们阿英有没有.....”
程哲英还是扭着一张脸,语气强硬的打断李笃的话:“李伯伯还是叫我哲英好了,阿英这个名字我听不习惯。”他因梦里的那些片段,对阿英这个名字感到很是抵触,这个名字总是让他想起他的母亲,那个临死之前都在叫他去逃命的母亲。所以他的脸上满是阴霾,他用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在告诉李笃,他不喜欢阿英这个名字。
李笃突然梗在了那里,他没想到程哲英会对他说出如此冷淡果决的话来,他心想,这种语气可不像是七岁的孩子能表达出来的了,他竟然在这般飘零落魄之际,还能说出如此有底气的话,让李笃不禁佩服,不愧是程家的孩子。
“好,好,李伯伯以后就叫你哲英。”李笃顺着程哲英说道。“那....我们哲英可有想起什么来吗?”李笃不死心的问道。
程哲英冲着李笃摇了摇头,便跳出李笃的怀抱,继续钻进马车的角落里,不再出来了。他自己也很想记起一些事情来,因为他脑子里时不时的会冒出一些片段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等他想要去深入的回忆这些片段之时,他的心像是被刺穿了一样感到绝望,他那不足巴掌大的小脑袋瓜像是炸裂一般疼痛不已。
所以他想要准寻记忆的事情,便被他搁置了。
李笃更是束手无策,他让程哲英自己记起来是不太可能了,他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他现在只想快点到了盘龙山,找个医师给他看看,才是顶重要的事情。
不过让李笃烦忧的事可不止这一件,他此刻就正在马背上用马鞭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马屁股,又郁郁寡欢的琢磨着到了盘龙山之后,要怎么跟人解释,自己是怎么救韩龙主一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