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不要停留太久,祭拜完便自行下山去吧。”
说罢,欧阳正平一转身便回到了书院。
周成慢慢的从随身携带的衣袋中掏出黄裱纸钱,一屡檀香,还有两坛烧酒,跪在坟前祭拜起来。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周成将草纸一张一张慢慢点燃,然后将一坛烧酒立在阿娘坟前,自己则抱着另一坛,坐在坟前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喝罢一口酒,周成对着孤坟说道:“阿娘啊,成儿来看您了!”
泪水从双颊缓慢滑过。
“孩儿不孝,这些年让您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躺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孩儿不孝啊~~~”
周成怀中抱着酒坛,慢慢地哭弯了腰,眼泪犹如止不住的雨水一样,倾泻而下。
“阿娘啊!”
这个在军营中磨砺八载的堂堂男儿,从未在众人面前喊过一声苦、流过一滴泪,而此刻在这座孤坟前,却再也绷不住内心的情绪,在竹林中一遍遍的放声大叫着阿娘。
“阿娘啊!”
幽静的山谷中不停的飘荡着周成愤怒的呐喊,偶尔从枝头上飘下几片孤零的竹叶,似乎在对眼前这个伤心之人做着某种回应。
周成怀抱着酒坛,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此刻他已哭不出了声音,只是不停的用一只手锤打着地面,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慢慢的渗透进泥土里。
往事一幕幕地涌现在周成的面前。
这些回忆大多都是痛苦的,自出生就不被王府承认,幼时和母亲被当成下人对待,十岁以后离开都城投身军营,之后便跟着战连城和林孤儿在战场上杀敌搏命。
“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命运便该如此!”
周成将怀中的酒坛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之上,双眸中流露出委屈、不甘、愤懑的神色。
“阿娘啊......”
“终有一天......”
“我要让那个人......”
“为你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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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内。
安王闭着双眼,慵懒的依偎在侧榻上,右手不停的转着左手拇指上套着的乌兰玉扳指。
“那小子去了?”
“启禀王爷,这小子一早便去了,刚才欧阳正平飞鸽传信过来,已经领那小子去了后山。”大管家周便回复道。
“嗯......”
安王听后,微微点了点头。
“王爷,接下来该将如何?”
“不急!”
安王睁开了双眼,坐正了身姿,对管家叮嘱道:“军部那边你都打点好,千万别让事情出了岔子。”
“是,小人这就再去军部走一趟。”
说罢,周便转身而去。
安王从怀中掏出了那枚蒲牢玉佩举在面前,双眼不错神的盯着,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口中低声喃喃的说道:
“九年了......”
“王兄啊......九年了!”
“这九年里每日您都日理万机,想必也累了!”
“如今这江山的位子,也该让兄弟我坐上一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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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周成在安王府用过早膳后,便前往军部报到。
按照管家周便之前的交待,周成来到军部,直接找到了负责守卫都城的校尉王思远。
“你就是周成?”
王思远看着手中安王的亲笔推荐信笺问道。
“正是在下。”
“既是安王亲自推荐,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随我来。”
说罢王思远领着周成来到院中,边走边介绍道:“我们这里属都城禁军编制,分为十军十六卫。十军掌管内城,负责皇室安危,十六卫负责外城,管理整个都城的治安。”
周成点了点头。
“听说你原来是固阳郡的参军事?”
说着,王思远停住了脚步,转身问周成。
“不错,正是。”
“听说这秦国的主将王铭就是由你亲手抓的?”
王思远用略带质疑的眼神盯着面前这个长相俊俏酷似书生模样的后生。
“呃......这个......”
周成略一迟疑,想起了那日王爷对自己说的话,于是便含糊其辞的说道:“在下只是侥幸罢了,多亏营中将士们的齐心协力。”
一句话,未置可否,就这么搪塞了过去。
王思远点了点头,内心显然不信。
毕竟自己已经修炼至知行上镜,却压根感受不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周身上下有一丝真气的存在。
但周成毕竟是安王的人,自己也不好多说别的,只能酸溜溜的回应道:“阁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军功,来我这里岂不是屈才了些。”
周成赶忙客气道:“哪里哪里,还望王校尉日后多多点拨。”
王思远继续说道:“我这里掌管的是天羽卫,负责南城通济、曲池、芙蓉三个坊巷的治安。你既有军功在身,就先在这里做个虞候吧。”
周成听罢急忙施礼:“多谢校尉提携。”
武朝禁军的编制,五十人成一都,五都成一营都,五营都成一军都,十军都成一厢都,十厢都成一军卫。都城共有十军十六卫,分别是: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神武军、左右神策军、左右神威军,左右监门卫、左右捧天卫、左右天武卫、左右骁骑卫,左右天羽卫,左右下屯卫,左右领军卫,左右边候卫。
虞候在军都中担任巡查一职,属丛七品。虽然跟西北军中的参军事无法相比,对于初到都城来说的周成,已是相当不错的选择。要知道,多少战功赫赫的二、三品将军,一生都无法立足于都城。
这王思远也还不错,毕竟拿了周便的好处,收人钱财,与人方便。整整一天都亲自带着周成熟悉军中各种事务。周成打小就聪明,再加上在军中历练多年,学起来自然也快。
晚上周成回到自己居住的跨院,关上屋门,躺在床上,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突然,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曼妙的身影、俊俏的笑脸。
“算一算已经半月有余,也不知绣娘那边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