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安·希尔修把我带出了房间，一直到庭院外的雪地。下楼途中，我看见了黑白色的瑞贝卡举剑在做劈砍动作，虽然是外行，却也能明显看出他动作间的不连贯，缺乏节奏和美感。

我们就从他的身旁走过，他却仿佛一点没察觉到。

失去对冷热的感知，哪怕脚底直接接触雪地上也只有股轻微的麻痒感，像光脚踩在秋天涨满枫叶的枯寂小巷，耳边还会传来沙沙的声响。

“我想，我不讨厌你吧……大概。”我犹豫道出了心里话。

记得在巨大头骨内时我内心就是这种想法，如今当这个时刻到来居然也没有太大的心绪波动。

“你好诚实啊。”她忿忿不平，“那我们是朋友吧。”

“不是。”我摇摇头。

“也就是说，你宁可相信一个混血种，一个老女人说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我?”

缘安·希尔修面无表情:“那你可以站远一点，说不准我突然就会杀了你。”

闻言，在她的注视下，我点点头，向旁边挪了挪身位。

“我不讨厌你，我只是不想死而已。”我平静地说。

“你可真讨厌……”

“我对你明明足够温柔体贴，可你偏偏听信那些人的花言巧语……他们都是外人，而我们，作为缘安·希尔修，我们两人才是最亲近的人，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你。”

“喜欢的甜点是酸奶冰淇淋，爱吃的水果是蜜瓜和鸭梨，梦想是环游世界。容貌，身形，我们全都相似到无可挑剔，不是么？”

“我就是你!”

我又摇了摇头，轻轻抚摸挂在脖子上的星星吊坠。

“你看，我刚才发现，其实我们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的。”

……

3月29日，大雪，夜间。

我仍在思考今天的日记该从何处下手，接连好几天都用睡觉的理由敷衍了事，而懒惰成性后的即兴最是累人……我苦恼的仰躺在草原上，看见夜空不时有流星划过，这才忽而发觉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

‘银河’真璀璨啊。

今天的日记有着落了。

……

“我讨厌星星。”她冷笑，白皙的手指指向体表出现轻微开裂痕迹的吊坠。

“是的，他们说的对，我们之间只能留下一个人。”

“我讨厌星星，但我不讨厌你。”

“缘安·希尔修”开怀地笑着，因激动而面色潮红。

“来赌一场吧，赌你多久会死在我的手中。五年?还是十年?你大可以去试着反抗。相信我，到最后……顽劣的小动物还是非得要被链子拴起来才安心呢。”

“今后的日子还请记得多多向我索取呢，亲爱的魔女大人会给予你最诚挚，最温馨的馈赠。呵呵，至少在星星彻底消逝之前。”

……

一阵风雪忽然吹开了许久未曾打开的窗户，缘安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屋外雪灰一片，她呆呆蜷缩着身子，双手环着膝盖喘气，眼眶不由自主就红了起来。

片刻后，她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摘下星星吊坠，上面有一道清晰显眼的裂痕。

一切都不是梦么。

枕头边的日记本里，新的笔墨甚至还没干透。

缘安捏了捏鼻子，突然就好想学习鸵鸟精神，把头包进被子里一睡长眠不起。

好不甘心啊。

缘安看着天花板发呆，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以后，她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

3月30日，大雪，黎明时分。

我适时想到是否能成为一位见闻作家，据说象征魔法与文明的中心，新时代的赫尔莫斯里还在流行以手账为文体连载的传奇故事，而这与我本身的目的也并不冲突。

想到就做了，既然是以我为主体的见闻故事，那么取材的对象当然该以‘魔女’引发的事件为主。

皎月王国的魔女传说，我暂且把取材地点定在了‘魔女之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