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公室门外已经被不同年级的学生围绕得水泄不通。
学生们三五成群汇聚在一起,像是每周一例行举办的升旗仪式,各个班级在走廊外排成男女两列的情况。
可显然此刻不在升旗,今天也并非周一,而且仔细观瞧,会发现聚集在附近的学生中,女孩的数量远远超过男孩。
这都源自于那位站在办公室门前身材魁梧站姿笔挺的白发老人。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他的皮肤像是开裂的古树或是风化的岩石,明明看上去并不美观甚至让人觉得可怕,只是看上一眼却又让人难以挪开视线,像是磁性相反的磁铁用力吸附在一起。
笔挺的黑色西装裹在他依旧挺拔的身躯上,优美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一斑,胸袋里还插着一只白色的郁金香花。
光是从外表很难判断出老人的确切年纪,从皮肤和面容以及那头梳理整齐的银白色头发看,他已经很老了,可站姿像一头年轻的雄狮。
“真是个极品老头!”这是所有人不约而同升起的念头。
特别是比较吃年上的女生,如果不是办公室里传出的怒吼,她们早已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犯花痴的惊叫出声。
就连路过的许多男生,也被老人身上别具一格的气质深深吸引。
啪啪啪——
老人忽然鼓起掌来:“Bravo!精彩绝伦的反驳,你说的真好,明非!”
低沉温雅的声音简直是一个地道的欧洲绅士,却是一口标准的中文。
“无关人员不要在此逗留!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保安呢!连自己的职责都做不到位,学校请你们来是吃干饭的么!”
老班像是受了刺激的疯狗,张嘴就开始胡乱咬人。
“自我介绍一下,路麟城的叔父,也就是路明非的叔公,希尔伯特·让·昂热。”老绅士彬彬有礼。
于是极具反差的画面瞬间呈现在围观群众眼前,礼貌有方的老人,歇斯底里的老班。
这一刻,所有人都将老班看作蛮不讲理的一方,并为自己是她教导的学生而感到羞愧,觉得给仕兰中学带去了不好的负面印象。
“我管你是路麟城还是路明非……你就是路明非的叔公?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看看你的侄孙,没大没小还目无尊长!你们就是这么放纵他教导出这么一个败类的么!”
老班还在输出,极力抓住每一个攻击的角度。
任教数十年,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班上哪个学生对她不是恭恭敬敬礼貌有方?就连他们那些在各自领域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家长们,每次见她都要顺手捎带礼物,都得客客气气的称她一声尊师。
别说你是他路明非的洋叔公,就算是霍金来了,到我这儿也得乖乖站起来叫我一声尊师。
昂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等她一句话彻底结束,然后走到办公室内,一手拉过一根板凳,推到路明非身后,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下。
他翘着二郎腿,上了鞋油的皮鞋黝黑锃亮,光是看上去就价值不菲。接着他又微微侧身,把右臂随意搭在椅背。
于是那个年老醇厚的英伦绅士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西装革履、活脱脱的暴徒流氓。
“首先,我们谈谈你口中的‘职责’。”
分明大家都是坐着位于同一水平线的,可老班却觉得对方投来的视线仿佛高高在上,像是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她。
“身为老师,教书育人是你的本职吧?平等的对待班级里的每一位学生,我想这是每个老师都应该明白的道理。就像你口中的那些保安,维护学校安全就是他们的本职。”
没有人看见昂热是从什么地方拿出的一沓照片,照片分辨度十分清晰,甚至连老班手里点数的钞票都清楚可数。
照片内容十分简单,精确到日期,全是老班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收了什么礼物、甚至是票子。
“你可以选择自己保存,也可以选择立马烧毁,这是你的权利,不过我还有很多备份。”
老班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些照片,整个人如坠冰渊。
先是路明非刚才的录音,现在又是这些照片,她的脑袋就像被堵塞疏通后的马桶一样,空空如也。
“其次,是你三年内不曾停止过对我侄孙的那些言语、肖像甚至是名誉上的侮辱,我完全有理由认为你的种种行为已经造成对明非的人格侵犯。
“阴阳怪气明嘲暗讽刻薄挖苦,我想班上总会有同学不会忘记。至于肖像,现在还能在你亲自草拟的那张‘黑暗榜’上找到明非的大头照……唉,别着急,我已经让人保留证据了,就算你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昂热的每一字每一句话都仿佛容嬷嬷手中泛着冷光的银针,一针一针扎进她的指甲盖里,十指连心。
“最后,请你好好享受这短暂的安宁吧。”
老班双目早已失神,哪还有数分钟前张牙舞爪的自信,她像是一只被拔了毛、即将下锅加热炖煮的鸡。
路明非坐在椅子上,看向昂热的眼神里充满迟疑。
他当然知道希尔伯特·让·昂热是谁,毕竟那可是自己母亲请求帮助过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