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修修乐呵呵地跟着一起笑。
他知道,小年轻说的是实话。
一天到晚忙着上班,晚上还要搞兼职替别人干活。
这就是生活啊。
常师傅笑了片刻,便开口为小年轻解围。
“好了,林澈,你别逗楚粒了。他心思都在工作上了。”
林澈撩了一下头发,一脸笑意地对着楚粒说道:“楚粒,你难道不是男人吗?还是说,你不喜欢女人?”
楚粒避开了林澈的视线,低声解释道:“我当然是男人,所以我知道我该做的事是什么。”
“那你该做的事是什么呢?好男人。”林澈笑容不减地追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丰修修同样想知道。
丰修修不知道常师傅想不想知道,不过他注意到了常师傅耷拉着几根发丝的耳朵悄悄地动了一下。
楚粒没有回答。
准确说,他回答了,却没有回答林澈的问题。
“审计那边又有要求了,要干活了。”
丰修修收回了期待的目光。
他已经习惯了。
楚粒来到这个公司好几年了。
在他对面絮叨了好几年。
但丰修修一直看不懂这个年轻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很纯情,也很正派。
活脱脱的是一个君子。
只是这世界上并没有君子。
所以楚粒自然不是君子。
或许同样不是君子,常师傅替楚粒打了个圆场。
“是啊,审计催的很急,再不弄,审计的人又要告状了。”
没人在乎审计是什么东西,他们只是有着成年人的默契。
话题该结束了。
“嗯。”
“是啊。”
丰修修和林澈随口应了一下,便都转向了各自面前的屏幕,开始对着键盘敲敲打打。
只是这屏幕里究竟是报表,还是比赛综艺,亦或是小视频,就不得而知了。
丰修修上上下下按来按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操作什么。
相比于操作电脑,他更喜欢操作人心。
丰修修很喜欢一边慢慢地做着重复乏味的事情,一边揣测着周围的人在做什么。
就像是一种本能,刻在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的狩猎者的本能。
这会给他带来安全感,会让他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迷人的错觉令他上瘾,令他沉醉。
时间如同丰修修脑海里虚幻的世界,眨眼便流逝了。
“到饭点了。”
常师傅精确地掐着表提醒了几个同事。
十二点整。
一秒不多。
一秒不少。
常师傅的时间观念异常的强烈。
强烈得像是一种执念。
丰修修曾经以为常师傅是处女座,常师傅却告诉他自己是天马座。
丰修修问常师傅,如果他是天马座,那他的雅典娜是谁。
常师傅没有回答。
因为这世上没有天马座。
所以,不会有雅典娜。
楚粒一脸遗憾地起身伸了个懒腰。
其实他早就迫不及待想要下班了。
一个小时前楚粒就开始玩手机了,一下也没抬头看过屏幕。
丰修修一直盯着,十分确认楚粒真的一下都没抬头。
丰修修大概能猜到楚粒是在和谁聊天。
一个医生,曾经是楚粒导师的医生。
听到常师傅的召唤,楚粒放下手机,然后注意到旁边早已是空空如也。
他有些后知后觉地问道:“林澈呢?”
“他早就溜了,你还以为他会老老实实工作吗。”常师傅活动着有些发福的肚子,顺便啧啧叹气。
“林澈的后面到底是什么人啊,是不是董事那一层的啊?”楚粒忽然问了一个他不应该会问的问题。
常师傅瞥了一眼好奇的楚粒,一向热心的他忽然变得不热心起来。
丰修修给了楚粒一个台阶,“这种事,管那么多干嘛呢。”
有些事情,如果深究下去,如果知道得更多,只会让人不幸。
对于楚粒,丰修修少有的几分照顾。
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丰修修看到了几分他过去的影子。
“好了好了,吃饭了。今天我出去吃了。”常师傅客气地对两人打了个招呼后便离开了座位。
丰修修和常师傅挥完手后,侧过头对着楚粒问道:“你呢?你也要出去吃吗?”
“我就在食堂吃了,食堂烧的还挺好吃的。”
楚粒的话让丰修修无话可说。
这个男人身上几乎有了一切好人该有的品德。
认真、敬业、勤俭、知足。
丰修修微微摇了摇头,笑道:“那你去吧,我出去吃。”
丰修修对公司的食堂并没有什么恶感,只是他想吃点好的。
如果自己都不对自己好,那还会有谁会对自己好呢。
丰修修穿过长长的走廊,路过前台。
前台已经不见了,估计也是下班了。
他走出公司的大楼,看着晴朗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气。
空气果然不如早上的闻着舒服,满满的都是充满了死气的尘埃。
或许是尘土太多。
也可能是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