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夜或许也轮不到怪物来主宰。
在拖后腿这方面,人类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
因为,不仅秋万里另有算计,龚沟也有很多东西没有告诉他。
阿青转了转手中的匕首,渐渐地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这是龚沟告诉他今夜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跑!
阿青跑得悄无声息。
连秋万里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若不是雷帝只对着他们甩出来两道雷光,秋万里甚至还打算再撑一会。
秋万里带着花四娘躲开了雷帝的攻击,然后逐渐朝着战场外退去。
秋万里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龚沟。
龚沟也在看着他。
龚沟的双眸十分清澈,如同清泉。
秋万里失笑着对花四娘说道:“看来今晚是我输了他一局。”
花四娘紧紧地抿着嘴,试图装作自己没有看到秋万里那幽怨的捏手指的小动作。
龚沟自然是看到秋万里退去的。
他是很高兴的。
因为秋万里打了半天雷帝,耗时耗力,而自己则一直在观战。
龚沟怎么会不高兴。
他是个人。
聊以自慰的小伎俩本来就是让自己开心开心的。
毕竟,今夜的主角不是他。
也不是丰修修。
天底下用剑的人很多。
龚沟用剑。
阿青也用剑。
但是能被所有人记住的剑就只有一个人。
萧然。
他不是剑法有多么惊才艳绝。
毕竟没几个人见过他的剑。
可一个人如果能把剑当成生命中的唯一,那么很难会不被人记住。
更别说,这个时代,剑的用处只能存在于影视娱乐行业中。
特立独行的萧然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同样格格不入的还有他手中的剑鞘。
有檀木、柚木、松木、红木各种木头做的剑鞘。
桃木做的剑鞘,萧然应该是第一人。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萧然已经把剑鞘横举在胸前,右手缓慢而坚定地拔着剑。
一寸剑光,一寸杀意。
萧然拔剑还未过半,黑夜的九江城便已安分了下来。
似乎那些怪物们也能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雷帝的嘴张了开来。
它对着萧然露出了细密的獠牙,紧绷的身躯缓缓弯了下去。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谁又能说得清呢。
萧然的剑很长。
他拔剑的动作更加漫长。
长夜漫漫,很多人都能等得起。
萧然拔剑不过几十分钟的事,已经有很多人急得想要骂街了。
其实萧然还能拔得更久一点。
男人嘛。
没有几个小时那能算是男人吗?
可惜,秋万里不中用啊。
当然,这是吴元的想法,不是萧然的想法。
吴元站在龚沟身侧,将板栗壳塞进了一个圆筒形状的怪物的嘴里。
“你觉得他能杀了雷帝吗?”
龚沟没有搭理吴元。
吴元继续问道:“话说你什么时候结婚啊。你看看人家秋万里,打个架跟约会似的。”
龚沟一巴掌把吴元手里的板栗拍飞了。
吴元也不生气也不闹,就是开心地笑。
笑得贼开心。
像是偷了腥的猫。
方寸之地,却尽是人间百态。
萧然处在当中,不为所动。
他的心理只有一把剑。
人有情,剑无情。
好人,坏人。
男人,女人。
都是一剑就解决的事。
他的剑只有一招。
因为他的命只有一次。
人人都知道他的剑法通神,却都未曾见过他的剑。
龚沟也未曾真正见过。
龚沟不敢见。
但萧然终究是人,不是怪物。
是人,就会有极限。
萧然也有。
他最多能使出三次剑招。
不过那是他来到九江城之前的事了。
来到九江城后,他被龚沟送进了医院,现在伤还没好。
所以他最多只能用出一次。
这一剑,必须要中。
萧然的剑彻底被拔了出来。
剑光冷冽。
比朔冬的寒风还要冷。
萧然的剑已然出鞘。
剑锋三尺七寸。
三尺杀人,七寸流血。
或许是知道自己会死,雷帝的身体里忽然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量。
本不该属于它的力量。
它如同奔雷,冲向了萧然。
萧然依旧保持着执剑而立的姿势。
他像是黑夜中唯一的光。
一束照亮了天地的光。
而那束光芒,尽皆汇聚在了他的眼中。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一柄剑。
这是他的剑,也是他的世界。
一剑既出,有死无回。
此招名曰。
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