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巴延孟克被扶着踩上马背,然后他看到了李四有。
瓦剌人的领军万户骑在马上,从容不迫地询问身边的亲兵。片刻后亲兵告知:“那个魔鬼来了。”他脸色微变,喝令副将看住残余的蒙古人,然后分开军士骑马向外围赶去。身边的亲兵慌忙挤到他马前为他开路,也为他挡箭。
将领来到最外围遥望李四有。
身旁的瓦剌骑兵垂下手中的弯刀也在观望,只见那魔鬼不再放箭,单人独骑静立在远处。
众军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魔鬼忽然向他们招了招手。将领心领神会,派一个亲兵过去说话。
亲兵放下弯刀骑着马胆战心惊地靠过去,用磕磕绊绊的中原话询问。李四有直接打断他,用纯正的蒙语说:
“今天我不想杀人。回去让你们头领来谈。”
那亲兵驰马奔回。
此刻万军列阵,在期待着一个答案。
瓦剌将领知道没有选择,心知此刻已到了绝境。
魔鬼是不可能被围死的,大军在外无法安营,魔鬼可以趁机为所欲为。而且马上就要天黑了,大军若再溃,自己再也无力回天,败军之将又岂能独活。
他独自打马而出。
李四有打量这个厉害的对手。
长相普通的老将,一脸疲惫,只有目光依然锐利,是个英雄人物。
不愿意多废话,他说:“留下一千匹马,一半的牛羊,你们走吧。”
瓦剌将领也在观望眼前的魔鬼,满脸油彩,一身熏臭,一个不是草原人的草原人。他想都不想,直接答道:“可以。但你怎么保证不来袭击?”
李四有笑笑。
“你们可以派人跟着我。”
瓦剌将领沉思。
李四有又道:“河套那边的情形你也知道,你们往河套西边走吧,永远也别回来。”
将领点点头,问道:“我知道你姓李,是个锦衣卫。还没请教过姓名。”
李四有挥挥手。
“何必问呢。下回有机会碰面,我会在杀你前告诉你。”
将领不再多言,打马而回。
不久后,瓦剌众军忽然高声欢呼,一浪接一浪此起彼伏。
内围的蒙古人懵了,一个瓦剌骑兵过来通传消息,然后调转马头不屑一顾地径直走了。
巴延孟克如在梦中。
夕阳西下。
瓦剌大军留下约定的马匹牛羊之后逶迤退走,蒙古人伤亡惨重没人敢追。
李四有远远地吊在瓦剌大军身后。
他身边跟着四个瓦剌骑兵,过一会儿,其中一骑加速赶往瓦剌后军通传消息,而后再换一骑过来继续跟随。这些瓦剌人为了防止他偷袭也是动足了脑筋。
天快黑了,瓦剌人安营扎寨。
整个晚上,始终有四个瓦剌人跟在李四有身边形影不离。这一晚李四有没有睡觉,一直在看这燕山余脉草原上的明净夜空。
第二日清晨李四有消失了。
四个瓦剌兵惶恐地回到营地报告,瓦剌将领没多说,只是下令严加戒备,而后大军渐次开拔踏上了一千多里的漫漫西归长路。
巴延孟克收残兵回营,顺势接受了瓦剌留下的战马牛羊。草原上流传起孛儿只斤家族崛起的消息。
蒙古人传唱:巴延孟克继承了黄金家族的荣耀,打败了瓦剌人,不久后整个察哈尔三翼都将归于他的光辉之下。
许多部落的头领开始警惕。
十月的某一天。
巴延孟克接到了一封信,是个牧人送来的。打开一看,字是极好的汉字,上面让他把当初得的那一半马匹牛羊送到指定的地点,末尾没写名字。
他手一抖,知道是那位李先生。
拿着那封信犹豫半日,唤来阿丽玛,忍痛让她将马匹牲畜送过去。
阿丽玛见到李四有时,他正在看一封信。
当着阿丽玛的面,他慢条斯理将信折好放入怀中,微笑道:“看来我在草原上的威名也不小,比起你们巴延孟克大汗也只小那么一点点。”
拿手指比划一下,又道:“牲畜留下你可以走了。你们大汗一定不会少了我这份。差点忘了说,阿丽玛你要和达巴拉干早日成婚早生贵子。”
阿丽玛盯着那封信,是草原惯用的羊皮。她闻言一僵,弯腰行礼转身离开。
李四有重新掏出那封信直接扔进火盆烧了。哥力各台吉这厮没死,还偷偷给他写信,很好。这下巴延孟克大汗稍微有点麻烦了。
草原上十月开始降霜,北风骤起正是南归的时候。
各个汉人新部落里愿意回中原的人已经提前在此地汇合,清点人数后有些出乎意料,男人有十一个,女人有四十几个,而且还长得不好看。
李四有心知:好看的美女恐怕那些蒙古首领偷偷藏起来没交出来。
他前后所救不下两三千人,最终只有这么点人愿意南归,虽说故土难离落叶归根,看来草原上虽然生活困苦也能活人。
他将之前所得的诸多战利品分给了燕山脚下这些汉人部落,只带着要回来的五百匹战马,少量的羊群,一行人踏着枯黄的牧草一路朝大同镇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