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晚宴很丰盛,但是按照规定,禁食要持续到明天早上,因此玛蒂尔达只吃了几片面包还有几口葡萄酒。
在交换结婚礼物之后,便被送回教堂。
婚前一夜,新人要在教堂里过夜。
在世俗一些的婚礼中,禁食和教堂都是浅尝辄止,意思意思就得了。
圣座在的情况下,没有办法简略。
前三天玛蒂尔达都是跪坐在神像前祈祷。
第四天,她站了起来。
第五天,她坐在了长椅上。
第六天和第七天,也就是现在,她走进教堂毫不犹豫地躺在了长椅上。
她觉得自己要虔诚,但是身体在抗议。
禁食让她脑袋昏昏沉沉的。
“要来点这个吗?”埃里克的声音响起。
此刻他坐在玛蒂尔达的腿边,手里抓着什么,对着玛蒂尔达摆了摆。
玛蒂尔达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之后又不搭理埃里克了。
埃里克拉住了她的手,将一个东西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玛蒂尔达将埃里克递过来的东西,放在了长椅边,随后侧过了身子,“你说过,你要虔诚。”
“不禁食,不禁欲,就不虔诚吗?”埃里克笑着,将糖果拿了起来。
“神的慈悲劝你们,将身体献上,当作活祭,是圣洁的,是神所喜悦的;你们如此事奉蒙圣洁的身体,乃是理所当然的。”玛蒂尔达缓缓地说道。
“这与得救有关吗?这与得救有关?”埃里克看着她。
“天主世界有一大群神父圈养情妇,纵情享乐,暴食,贪婪,纵欲.......难道你要我像他们一样不遵守律法?那样就能够得救?”
“禁食不是目的,我的夫人。禁食是为了让我们感知到我们自己罪,然后悔改。耶和华希望看到我们悔改,而非看到我们在这饿肚子。”埃里克耸了耸肩。
玛蒂尔达没有回应。
“记得以赛亚书吗?为求得到上帝嘉许,犹太人煞有介事地禁食,但他们越故作虔诚,耶和华就跟他们越疏远。
有一天犹太人向耶和华询问:‘我们禁食,你为什么不垂看呢?我们克己守戒,你为什么不垂顾呢?’
耶和华说:‘我所定的禁食日,难道只是要人克己守戒吗?难道只是要人垂头丧气像灯心草,拿粗布灰烬铺在地上当床吗?这也配称为禁食日,配称为耶和华悦纳之日吗?’
耶和华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些人禁食的时候佯装正义,甚至向耶和华请教秉公审判之道,背地里却耽于逸乐,贪求商业利益。
他们互相争吵,彼此欺压,甚至大打出手。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恶行,装出一副哀伤的模样,仿佛在为他们的罪过忏悔似的。”
“知道异端为何比起异教更令人憎恨吗?因为他们知晓真理,却将其扭曲。”玛蒂尔达侧过了视线,看着埃里克。
“那我是异端吗?”
“不知道,不过你总会露出马脚,我有一天会看出来的。”玛蒂尔达坐起了身子,拿过了埃里克手中的糖果,塞进嘴巴里。
与她平时吃到的糖果不同,甜味更加浓烈,且口感并不粘稠。
不是果干,也不是蜂蜜的。
好奇怪的感觉。
至于埃里克为什么不在前几天,和玛蒂尔达解释关于禁食的问题。
因为看一個嚣张的女人在挨饿,这样的感觉还挺有趣的。
.........
当黎明时分,教皇国的牧师们,进入大教堂时,埃里克感受到玛蒂尔达全身紧绷,光是在一边看着就能够感觉到。
玛蒂尔达穿着一件象牙色的锦缎长裙,腰间系紧金色的束带,以突显她纤细的腰身,带子上镶嵌着各种宝石,黄玉,玛瑙,红宝石。长裙上还披着一件紫红色的斗篷,她一边走着一边提着。
她头上蒙着一片面纱,其上戴着环状金头冠,头冠上镶嵌宝石,头顶上的发丝编织着金属丝带。
她的指甲染着茜草的颜色,并被抛光到闪闪发光的程度。
她的每根手指上戴了一枚戒指,一枚是装饰精美的金环,另一枚镶有一颗大黄晶石。她还用玫瑰和肉豆蔻的香气为手腕和喉咙增香。
前面有两排唱诗班成员和一位牧师,高举着十字架。
通常婚礼在教堂门口举行,但她与埃里克的婚礼将会在教堂内的祭坛前庆祝,以强调其在上帝面前的正确性。
玛蒂尔达深吸一口气,踏上铺满新鲜绿色芦苇的窄地毯,上面撒满了香草和粉色玫瑰。
花径引导她沿着长长的中殿走向祭坛台阶。
侍从们挥动着银质香炉,香炉链发出叮当声,乳香的香气上升,缠绕在拱形天花板周围,与唱诗班的歌声混合。
四个贵族少女在她身后,承受着她那镶满珍珠的长裙的重量。
每一步,她的裙子都会展开并回摆,偶尔她能感受到脚下被压碎的玫瑰的柔软,似乎预示着什么。
在她通向祭坛的路上,两旁的会众跪下并低下头。当她缓步前行时,他们的脸庞隐藏在低垂的头颅下,她看不见他们的笑容或皱眉。
他们是为托斯卡纳和诺曼人的联姻感到高兴,还是已经在策划叛乱?
他们是为她感到喜悦,还是充满疑虑?
无论怎样,她都会尽全力保住托斯卡纳,并将所有的反叛者碾碎,并仁慈地吊死几个带头的刺头。
尽管这需要时间,但她坚信托斯卡纳是属于她的,并且将是完完全全的。
她看了一眼然后移开视线,抬起下巴,专注于祭坛的柔和光芒。
教皇格里高利七世站在祭坛前,个子并不高,而且皮肤黝黑,脸部线条僵直,颧骨方正,整张脸就像是画满直线和直角的油画布。
他很少露出笑容,几乎从不露出他小而齐整的牙齿,只有下巴上那个凹进去的小窝使得脸部柔和了些许。这简直就是一张中世纪的脸孔,是审判日的活画像。
甚至连他的身体也如石头一般方正,给人以固执而非精壮的印象。
格里高利七世教皇不喜欢为奢华而奢华。他穿着白色的长袍虽然显得单调,但经金色和红色的挖花披肩一点缀,顿时生色,威严之气充满整个殿堂。婚礼和弥撒由他主持,每一个手势和动作都充满了庄重。
尽管他知道华丽的服饰,雄伟的宫殿,可以唤起人们心中对上帝福音的喜悦,那喜悦必须如潮水一般汹涌不绝。
他明白,即使是那些灵魂已得到净化的人,也照样会被天主教堂里上帝纷华靡丽的尘俗饰物震撼。
教皇本人就是耶稣基督在俗世的代理人,他就是绝对无误、德高望重的教宗,对此,普通民众都深信不疑。
但相比起来,国王和亲王们对此的信仰就不那么深切了。
只有用黄金珠宝、丝绸锦缎才能换取贵族们对教皇的信仰;只有靠教皇头上戴着的巨大的主教法冠、长袍上华丽的坠饰,还有他法衣上、斗篷上的金银刺绣才能说服他们。
但是今天不是正式的外交场合,格里高利想让自己轻松点。
他的挚友,热拉里的奥托则穿着华丽的主教长袍,长袍上绣满宝石,站在他的身后。
埃里克穿着蓝色丝绸长袍,上面本来该绣自己的家族纹章,不过埃里克不太喜欢,所以现在上面是空白的,仅仅在边缘地带镶了一些金丝,显得有些奇怪。
当玛蒂尔达在祭坛台阶处与他汇合时,看到这样打扮的埃里克,让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就在两人汇合的位置,阳光透过教堂的窗户倾泻而下,将她和埃里克照耀在斜射的透明金光中。
他脱下了手套,伸出手掌,嘴角微微翘起以示问候。他的手掌比玛蒂尔达的大很多,玛蒂尔达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他突然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的话,估计她得换个肤色。
她微晃了晃头,将这个奇怪的构想甩出了脑袋,然后把自己的右手交给他。
然后他们一起跪下低头。
让玛蒂尔达有些意外的是,圣餐之一的葡萄酒是放置在她昨天赠送给埃里克的结婚礼物里的,那个漂亮的水晶花瓶。
教皇格里高利开始了询问:
“你们到了结婚的年龄吗?”
“你们是不是在被禁止结婚的亲戚关系之内?
“你们的父母都同意你们的婚姻吗?”
“结婚预告已经发过三次了吗?’
“有人反对你们的婚姻吗?”
埃里克和玛蒂尔达一一答复。
“在我面前,请你们告诉我,你们是否愿意结成夫妻?”
得到答复后,格里高利看向埃里克,“请你为你的妻子,立下誓言。上帝将在天国光临这个婚礼,祂将为婚姻降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