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问:“能和我说说塞拉奥格大人的事吗?”
“塞拉奥格啊。”汉诺威挠了挠头,“他是个很喜欢炫耀的人。七年前,他有一天兴奋的告诉我说自己找到继续晋升的方法了,要去哪儿哪儿看亵渎石板,我听人说非凡者的序列越往上,就会变得越不像人,我不让他去。可他非要去,说单凭现在的我万一出什么事没办法保护大家,他还说放心好了,不管怎么变我永远是你亲哥,也是费尔南德南德城的一员。”
莉泽洛特知道汉诺威说的是什么意思,升序列三那段时间,她也感觉自己好像分出了两个人格,另一个人格高高在上,认为人类不再是自己的同胞,而是像蝼蚁那样的生物。
“塞拉奥格花了五年时间晋升弑序亲王,然后接替我老爹的职位继任执政官,他经常在我面前装逼,说自己光靠嘴皮子都有无数人愿意听他的话。不过他确实是一位能让下属服气的领导,会处理纠纷协调各方利益,做事有条理,也公正,关键时刻还能镇场,有足够的威信,哪像我,记性差,经常忘这忘那,手忙脚乱把事搞得一团糟。”汉诺威从贴身的衣兜掏出一罐酒,又将洗好的木碗摆放在桌面上,“要喝点吗?”
莉泽洛特摇头:“喝酒容易乱性。”
“喝酒能消除烦恼。”汉诺威拧开瓶盖,凑到嘴边抿了一口,“说实话,我嫉妒塞拉奥格的聪明。从小老爸就喜欢拿我和他比,总说什么你那么哥懂事聪明,你咋那么笨,你永远也赶不上你哥哥之类的话,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开始怨恨他,巴不得他哪天死掉,这样老爸老妈就只宠爱我一个了。”
“如今愿望实现了,他死了,死在了外面,说不定都没人给他收尸。”
塞拉奥格的死讯和逃难的牧民们是在同一天进的城,那天汉诺威独自坐在城头,呆呆地注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脑袋一片空白。从早上到下午,直到天色完全黑尽,城里几名德高望重的老人来找他,他才回过神,浑浑噩噩的跟着他们去了教堂,在台上听一堆人说话继承执政官。事后他对自己是如何被选举出来的完全没有印象,大脑自动删除了相关的记忆。
“他一直说自己人性充沛,不会受到那啥,呃,神性的影响,我连人性都参不透,更别提什么神性,因此他给我解释了一番,说神性大概约等于纯粹的理性,抛弃了人的情感和欲望,”汉诺威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脸颊泛红,明显是喝得有点醺意。他咯咯咯地笑,“真神抛弃了人的情感我相信。人心是肉长的,祂们的心是石头做的,所以不会爱也不会恨。可欲望他们是一点没少啊,否则那些神争来都去争个啥?不就是利益?”
“……战事最吃紧的那段日子,塞拉奥格经常给我写信,说自己压力大,不敢懈怠。每天,每个小时甚至每刻钟都有我们的士兵死在前线,他身居高位,做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造成一支百人队的覆灭,他害怕失败,不敢去面对人们失望的眼神,可就算是这样还是得硬着头皮下令,没办法,谁叫他是军队的领袖呢,人家打仗不知道怎么做肯定要问他。”汉诺威低头摩挲酒罐表面的纹路,语气隐隐透着悲凉,由于路灯光线太差,莉泽洛特看不清他的表情,“最后,他死在了自己的人性上,但凡他的‘神性’多一点……”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
“你觉得一位序列一的天使,和五千名普通人的性命,哪个重要?”
“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同。”莉泽洛特咬住下唇,“作为普通人,我更倾向于后者。”
“可你是序列三的半神。”
莉泽洛特认真的思考了几秒:“抱歉,要我牺牲自己,拯救一群陌生人,我做不到。”
“正常,像塞拉奥格那样的人终究是少数。”汉诺威醉眼迷离,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又问,“莉泽洛特,你来费尔南德城多久了?”
“三年。”
“你刚来那会儿,年纪看着比现在稚嫩许多。”
“因为非凡力量失效了啊,一直待在城里,我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像正常人那样生老病死,真是这样倒也不错。”
汉诺威继续问:“那你明天准备好应付他们的方法了吗?有没有初步的计划。”
“我会预先组织五支百人队,斯克勒拉和他的参谋负责分析所罗门军队的阵形,看能否找到突破点,不排除敌方高层有使诈的可能,还是稳一点比较好,他们不能出去白白送死。”
“嗯。”对于莉泽洛特的话,汉诺威不置可否。
“你醉了。”她说。
“我家就在这儿,怕什么?两步路就到,还能摔跤摔死?”汉诺威摇摇晃晃起身,扶着门框慢悠悠的进了屋,留下一地的锅碗瓢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