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级封印物三件……”

“普通封印物十一件……”

“神奇物品十四件……”

“药材七箱、珠宝五箱、黄金五十磅……”

“产自间海的香肠、奶酪、蜂蜜、橄榄，阿隆索的鳕鱼干、扇贝、牡蛎、鱼唇……”

亚利斯塔手拿清单，亲力亲为监督战神教会的信徒搬运礼品，这些东西上至教会顶层，下至平民都能用。搬货的信徒们乐开了花，站在一旁的雅可夫倒像是个无所事事的闲杂人员。亚利斯塔走到其中一辆拉货的马车前，拿起一盒鲜花饼递给雅可夫。

“你的。”他说，

雅可夫指着自己：“我也有份？”

“今天来帮忙搬东西的都有份，除了封印物、神奇物品，这些属于战神教会，其余的随便挑随便选。”亚利斯塔大声宣扬，他又拿起一串色泽盈透的玛瑙，光明正大塞进雅可夫怀里。

“有限制的没？”有人问。

“没有，你们两只手能拿多少就是多少，但是不准用袋子装哦，贪心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亚利斯塔慷慨回答，信徒们听见他的话干得更卖力了。

“收买人心……”雅可夫嘀咕一句，退回玛瑙，鲜花饼则被他收入囊中。

“你说什么？太吵了我听不见？”亚利斯塔用手拢着耳朵装作听力不好。

“我说您这招阳谋使得真棒！”

“哪里哪里，在座的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我们就像渺小的蜉蝣，参天大树哪会在乎我们的想法呢？是吧？”亚利斯塔的话不仅给雅可夫听，也给搬箱子的几十名信徒们听。

“不要用利益挑拨我们和信徒的关系。”雅可夫皱了皱眉，把鲜花饼塞回箱子里。

“开玩笑的啦，别在意。”亚利斯塔感觉体内熵之公爵的魔药消化了一点。

搬完几辆马车的礼物，信徒们开开心心地领着各自中意的礼物回家，亚利斯塔和塞琉登上马车客厢，马夫把领到的金锭藏进衣兜，驾驶马车往前进发，“伯爵大人，”他问，“我们接下来去哪？”

“商业区，我们去逛一逛，圣密隆的琥珀好像很有名的样子。”

“亚利斯塔大人……我，我们不是代替陛下出使战神教会的么？”塞琉怯怯道，“怎么改去市场了？”

“慌什么，今天才第一天，谈判不顺利的话，我们要在圣密隆呆上整整两个月——也许更长。”亚利斯塔狡黠一笑，“走！”他对车夫说。

车夫扬起马鞭，两匹马驹并驾拉动车厢，左右的车窗敞开着，亚利斯塔躺在柔软的天鹅绒座椅上，这种椅子的倾角近似床铺，能让人半坐半躺保持舒服的姿势，他欣赏着沿途的北国雪景。圣密隆的民居不像间海，这儿的建筑排列整齐且密集，家家户户都有烟囱，墙体则就地取材由黑色火山石堆砌，空隙处填充着大量干草，房顶盖着一层耐寒的草甸。

“你说，”亚利斯塔忽然问，“真的会有战争吗？”

“南方四省的叛乱不是结束了？”

“可是贵族们都在流传，说南方的叛乱只是个开始，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那六位真神，诸侯混战时期，他们和陛下订立了不战之约，因此他们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神国，条件是不得随意传教。”亚利斯塔望着窗外，“圣密隆，属于战神巴德海尔。”

塞琉托着下巴思索：“那祂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支持叛乱者呢？”

“我不知道，没准儿他们嫌自己的势力范围不够大？”亚利斯塔胡乱地猜测，“莉拉嬷嬷年轻那会儿在宫廷侍奉所罗门家族，她了解很多隐秘的历史，她说那六位真神有魔狼、巨龙、黄昏巨人，还有一些其它说不上名字的非凡物种，不过我想大概都不是人类，祂们在上一个纪元还是天使，直到分食了远古太阳神的尸体才真正变成神。”

“你说祂们要是赢了，身为人类的陛下陨落，我们会不会变成异族的奴隶？”亚利斯塔问。

“主人……”塞琉感觉惶恐不安。

“唉，想这么多好像没用啊。”他咂咂嘴，用手撑起上半身探出窗外，“贸易区到了。”

圣密隆的贸易区设有拱门，不允许马车进入，他们穿好鞋袜下车，亚利斯塔让马夫赶着骏马到附近的驿站休整，中途不必再回来接自己。亚利斯塔和塞琉从中午逛到晚上，一个提着大包一个提着小包，满满的北国土特产。

不认识他们俩的还以为这是一对情侣旅行来了，但也有一些阅历丰富的商贾看出了他们的主仆关系，因为两人没有任何亲昵的动作。

尽管塞琉没有佩戴象征奴隶的项圈。亚利斯塔付钱时会不经意间流露出贵族的风范，而塞琉总是习惯性地低头，跟在他身后。

他们在贸易街道的一家旅店吃了晚餐，圣密隆的特色美食小褐菇白萝卜炖兔肉，撒上胡椒、迷迭香和香茅草，香气浓郁，两人对坐，亚利斯塔吃光了菜和肉还嫌不够过瘾，连着汤一块儿喝干净，最后不忘摸着肚皮打个嗝儿。

“要再来一份吗？”他问，“你好像都没吃什么。”

“您是主人，主人对待奴隶只需要下命令而不必询问。”塞琉抿着嘴唇，垂眉低眼。

“那你要不要点其它的？这家店的烤羊肋排也不错。”亚利斯塔的后半句话基本是自问自答，因为他说完就去点了烤羊肋排和葡萄酒。

殷红的酒和炙烤的肉上桌，亚利斯塔迫不及待的品尝起来，吃的时候还不忘点评两句，“嗯，汁水很足，口感嫩”他一口酒一口肉，其他不管，豪迈之意算是拉满了，连号称蛮族的弗萨克人都对他另眼相看。座位对面的塞琉细嚼慢咽，这份羊排很快被解决掉。这时亚利斯塔已经有了些许醉意，他提出两人分开睡觉，塞琉同意了，在侍者的帮助下他跌跌撞撞的上了二楼，挪进房间。

“晚安，主人。”

“晚安。”亚利斯塔像头死猪倒在床中央。

塞琉轻轻带上门，返回她的房间。

第二天，谈判继续。拉里昂跪坐在桌前，长桌对面是着军礼服的亚利斯塔，雅可夫和塞琉侍立在各自的主人身边。与昨天相比，拉里昂今天的态度好了很多。一方跪坐，一方正坐，既能彰显战神教会的谦卑态度，又能巧妙的拉近双方身高差距。

“主说，很感激陛下赏赐的礼物，祂愿意与帝国交好，至于塔卢斯省，我们会尝试传教，绝不强迫其它地区的人民改变信仰。”

亚利斯塔点头：“这正是我们期望的，但您光是说，也没签个契约什么的，我现在回去怕是没办法交差……请原谅我的冒昧，毕竟每个人都长着嘴，翻脸不认的事我见得不少。”

拉里昂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伯爵大人想要什么？我们也可以派使者带礼物回赠陛下。”

“教会的使者陪我们回去当然是最好，不过——”亚利斯塔端起红茶喝了一口，“我们需要的是，更大的诚意。”

“什么诚意？”

“根据第三纪的古卷记载，黑暗、黄昏巨人、死神是相邻途径，死神的唯一性在南大陆拜朗帝国的萨林格尔手里，黑暗的唯一性在黑夜教会首领阿曼尼西斯手里，”亚利斯塔说，“陛下愿支持战神进攻黑夜教会的神国，夺取黑暗唯一性。”

拉里昂被他的话惊住了，他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能说出这么疯狂的话。

“战神不是一直希望获得帝国的支持吗？这就是机会，”亚利斯塔表情浮夸，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杀掉祂的宿敌阿曼尼西斯，再集结兵力南下渡海解决掉死神萨林格尔……获取三份唯一性成为旧日，多么完美的计划。”

“抱歉……”

“不用说抱歉！只要战神点头，陛下和真实造物主都将参加这场神战，我们立刻就能集结七个省的兵力北进！”

“这不是一件小事，我必须请示主。”

“好的。”亚利斯塔又坐回座位，“您的主白天应该不休息吧，我等您的消息。”他看着拉里昂匆匆离场，又抿了一口茶，脸色恢复平静，“但愿陛下不会失望。”

雅可夫并未跟随拉里昂离去，“伯爵大人，如果主不同意您的计划，陛下接下来会怎么做。”他问，“去黑夜教会，做同样的事，说同样的说辞？”

“不。”亚利斯塔摇头，“我们只会收回那几件珍贵的封印物，剩下的礼物全部留给你们。”

“然后呢？”雅可夫继续问。

“你问我我问谁？”亚利斯塔白了他一眼，熟稔地编造谎言，“陛下赐予我的权限就这些，条件说高了我兜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