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海渊！

古铁雷兹心底陡然一沉。当他意识到这点时，大旋涡已经展现在他们面前。这个巨大的漏斗状凹陷直径约有三千呎，倾斜的水墙表面致密且平滑，宛若固体。船现在刚刚进入大旋涡的势力范围，速度还不太快，旋涡的转速是向下逐渐增加的，在底部那个小小的孔洞处转速达到最高，仿佛要将一切碾碎的轰鸣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船员们也注意到舰体的倾斜，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所捕获的恐惧。

副船长骂了句‘该死’，便紧急调动所有人去船舱里了，鸢尾号有三套动力系统，一是人，几十名水手分两组坐在底舱摇橹，这种方式通常用于启航和停泊，等进入深海，他们会扬起三重风帆，利用海风驱动船只前行，最后一套动力是古铁雷兹，如今靠海风逃离漩涡是不可能的，古铁雷兹的非凡能力也没了，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船桨。

为了减少船体负载，鸢尾号上的重炮被一门一门的推进海里，炮弹也被一箱箱地往海里倒，船员们玩儿命似的摇橹，但战舰还是滑落到了更深处，泡沫线已经看不到了，海面也完全看不到了，后面是一道海水的山脊，只有从大旋涡对面远处的边缘上还能看到缓缓移动的山峰顶部。

但船员们的努力终究是徒劳的，人类之躯怎么可能跟自然抗衡。

船体的倾斜角度越来越大，由于离心力甲板上的古铁雷兹并没有滑到左舷，目力所及全是水墙，即使从对面也看不到远处的峰顶了。战舰在旋涡中与水墙一起转动，相对几乎静止，但如果看天，大旋涡的旋转立刻显现出来，布满云层的天空整体高速转动，让人头晕目眩。

船下的水墙表面更加致密平滑，固体感也更强，如结冰一般。大旋涡底部的吮洞传出的噪声压住了一切。这时，太阳从西方的云缝中露出来，把一束金光射进大旋涡，然而照不到底，只照亮了水墙的一小部分，使旋涡深处看上去更黑暗了。涡底咆哮的水洞中溅起大量的白雾，在阳光中形成一道彩虹。

十分钟后，海渊吞没了鸢尾号，在轰鸣声中可以隐约听到船体被折断绞碎时发出的咔嚓声，与之一同殉葬的还有两百四十一名船员，风暴教会的枢机主教古铁雷兹赫然在列，他在绝望中死去，临死前都没搞清楚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相比帕列斯伯爵的优雅，多诺弗·查拉图的手段就粗暴许多。

他依靠灵体之线控制皇家橡树号的船员，将他们通通变成自己的秘偶，悄无声息地接替这艘战舰，接着调整航向和炮口，伯特利·亚伯拉罕公爵非常有默契地配合他打开一道口子。皇家橡树号偷偷摸摸地挨近一艘友军战舰‘不屈号’，刚进入重炮射程它便肆无忌惮地攻击起来，在极度的混乱中不屈号战舰被击沉，皇家橡树号也遭受轻伤。

多诺弗伯爵继续操纵重伤的皇家橡树号进攻其它战舰，无一例外的，其它舰船的船长都试图向这艘二级战列舰喊话，可惜没人回应，他们被迫无奈，只得予以反击。战号的低吟、火炮的撞击，水花溅起，木头碎裂，燃烧的沥青桶噼啪作响，弩炮射出一码长的铁头箭……这一切之下，是活人濒死的呼号。

最终，在击沉四艘友军战舰后，皇家橡树号的弹药库被高爆弹击穿发生殉爆沉没。

伯特利公爵冷冷地俯视着海面上的滚滚浓烟，现在叛军和风暴之主教会联合的舰队，只剩下哈洽图良那艘战舰在漫无目的的游荡，多诺弗、帕列斯两位伯爵识趣地把这位‘征服者’留给了‘门’先生，返回火羽城巩固战线。

哈洽图良的体表燃烧着一团炽烈的光焰，甲板除了他空无一人，灼热的烈焰仿佛赤潮，以他为中心从驾驶台席卷而下，沿着舰体一路延展，迅速覆盖整艘舰船，火焰与那影影绰绰的黑色细线交锋，后者仿佛有疼痛感般，一触碰到火焰便疯狂扭曲着向后退回海水，空气中弥漫着东西烧焦的糊味。

透过侧舷的窗户，船舱里的人清楚地看到船舷外面正掀起惊人的巨浪，但比那惊人巨浪更令人恐惧的，是远方海面上升腾蔓延过来的诡异浓雾，以及浓雾中若隐若现的黑色闪电。一些抗性差的船员口鼻中满是鲜血，双眼中的疯狂与清醒之色不断交替出现。

“不要去看，不要去听。”大副警告同伴。

“出来啊，躲躲躲，躲你妈呢？”哈洽图良狂妄的吼叫。

“这就是‘猎人’途径天使的素质么？”伯特利公爵的身影悄然浮现。

哈洽图良眯着眼睛：“你是，‘门’先生？”

“你也可以叫我伯特利·亚伯拉罕。”他手里拿着家族的零级封印物‘旧日之盒’。

在船舱里的人看来，海域的闪电渐渐平息了，浓雾依旧存在，但这不过是障眼法，就跟马戏团里的戏法大师一样，你认为它是假的，其实它是真的，你认为它是真的，其实它是假的。靠着浓雾作背景板，伯特利公爵轻松地将把这艘船连带着船上的人一同传送进了盒子空间，而他们还傻傻的以为是原先那片海域有问题。

“我有一整支军队，你认为你能打赢我？”话是这么说，哈洽图良的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倘若是普通的大天使，自己或许还有点机会，可现在对方是手握三份序列一特性加唯一性的天使王中王，无论单挑或是群架，几乎都没有胜算。

“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们合作。”

“合作？”哈洽图良一愣。

“这场战争，皇帝陛下输定了不是么？即使我们再怎么赢，仍旧挽回不了主战场的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