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道内。亚利斯塔扣着女人的右手亦步亦趋,好像这样就能抵消恐惧似的。但事实是他们俩都紧张到了极点。行进途中他透过重装步兵之间的缝隙看清了城里的惨状,火光四起几乎照亮了黑夜,所有能焚烧的建筑都在熊熊燃烧,在烈火中轰然倒塌,所罗门士兵用枪尖戳着人头耀武扬威地走过街道,染血的幡旗无力低垂着,这惊悚恐怖的一幕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
“妈妈,我好怕。”亚利斯塔紧扣着母亲的右手。
“不要怕,亚利斯塔,妈妈会保护你。”女人跟着红发男人。
“你保护他?保个毛啊,你自己都自身难保,骗自己就算了还骗孩子。心里要有点逼数。”梅迪奇不屑地说,“选择好了吗?选他活,还是你活。”
女人手里握着毒药瓶,“让亚利斯塔活。”
“你确定?”梅迪奇似笑非笑。
“嗯。”
女人心一横,拔出瓶塞准备往嘴里灌,但下一秒她的手腕一震,铜铸的瓶子被箭矢击飞,墨绿的汁液流了一地。戴着冷峻面甲的千夫长收回手弩,梅迪奇饶有趣味地盯着她:“有意思,你真准备牺牲自己救他?”
也许是因为极度的恐惧,女人未应答。
“你儿子今年多大?有四岁么?”梅迪奇继续问。
“还差两个月四岁。”女人声音嘶哑。
“那挺小的,亲生母亲照顾他,肯定比外人照顾得更仔细吧。”梅迪奇说。
女人又不说话了。
“如果我说,我给你一个机会,要你以仆人的身份陪伴他长大,你愿意么?”
“真的么?我真的……”
“代价是你不能承认自己是他的母亲,也不能有任何暗示,包括在这座城发生的一切,如果你违反我们之间建立的契约,不仅是你,他也会死。”梅迪奇望了一眼昏迷的男孩,“接受吗?”
代价仅仅是我们母子俩不能相认?这算哪门子代价?女人怀疑自己听错,直到梅迪奇重新说了一遍他才确信自己的耳朵没出问题。
“……我接受。”
……
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亚利斯塔缓缓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天蓝色的帷幕,丝质睡衣的质感宛如少女肌肤般细腻,再加上温暖柔软的天鹅绒床垫……好像跟以前也没啥区别。他起身伸手打了个哈欠,莉拉嬷嬷跪在床前,金色的晨曦穿过格窗照在她身上,她已经在床前跪了一夜。
“不用这么拘谨,”他问,“有什么事么?”
“陛下……”莉拉嬷嬷犹豫着开口。
“怎么,你要说就说,不用支支吾吾的。”
“皇宫里现在有许多年轻的侍女,”莉拉嬷嬷说话时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人漂亮,做事也比我这个老太婆利索得多,我想……我能不能……”
“你要走?”亚利斯塔明白她的意思。
“嗯。”
亚利斯塔揉了揉眉心,隔了许久才说话:“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身为陛下的仆人莉拉很荣幸。”莉拉嬷嬷跪着向他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