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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有一小将跑来,单膝跪地禀告道:“报,房琯今日于渭河边杀牛祭天,令明日大军朝长安进发,要求有进无退,违令立斩。”
而后,安守忠转身沉声下令说,“让征丁守城,让都站在长安城墙上,多置旗帜造大声势。遣信使至潼关崔乾佑处,让他率兵驰援长安,再致书洛阳,求援给养。今夜就把营中所有的钱财,统统赏赐给从河北带来的兵,这些兵全部出城。”
“但如此一来,长安就快是空城了。”田乾真提醒道。
“你看看我们的骑兵,打遍天下,我们是赖城池的吗?”安守忠大笑。
长安的城墙边,竖起了黑色的狼头大纛,这是违背汉家教义的狼头,但这对安守忠来说,是勇敢的象征,是安禄山赠给他的珍宝,他是舍不得失去的,这是他骄傲的来源。
他站在这面狼头大纛之下,往后仰了仰道,“李唐之中,唯郭子仪、李光弼二人可与我一较高下。今二人皆不在,我又有惧?”
“王思礼还在。”
安守忠斜了下眼睛,指了指立在后面的狼头大纛,狂妄道:“王思礼只算半个对手,房琯更是一腐儒,我的曳落河如离弦之箭,如翻滚之云,自从河北征战至此,野战罕有敌手,现在再传我令,各部骑马将士乘马出击,疲敌扰之。等他们在路上的时候,左袭之,右攻之,前扰之,后绕之,四周劫掠,无所不为!”
说完,安守忠接过了旁边侍从递过来的弓箭与箭囊,慢慢走到了长安的城墙前,看着这巍峨高大的长安城,他哈哈大笑道:“他们只会越来越急切地进入长安,他们会胆怯的,那时候,就是他们全军覆没的时候!”
在所有人的心中,长安城神圣非凡,能据其美者,好像就可称霸天下。
而对于沙陀人的安守忠来说,长安也是非常非常熟悉的,他在范阳就一直听说过这座城池,他也跟随安禄山来过这座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
这里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但是现在,在真正成为这座城市的主宰之后,他反而有些意兴阑珊。
没有帝王的长安城,能叫长安城吗?
但房琯刚刚大胜,他没法停下来,他必须要拿下长安。
如果房琯想拿回长安――那么,这种迫切,就是那位宰相房琯的死穴。
安守忠需要他来,自范阳起势以来,他已胜利了无数次,他无所谓败一场,只要达到那个目的就好——杀死房琯所率领的所有人。
安禄山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他必须杀得越来越狠,杀得越来越多。
田乾真也捻须点头,安守忠的打法是对的。
“让李归仁今夜带着曳落河就走,我已经告知了他要去哪。”安守忠下达了最关键的那条指令。
“那南边的那支禁军怎么办?”田乾真想了一会,却是低声地说道,“李隆基既舍身安危,委以禁军,更付剑南精锐于彼,必深信此人也。”
“分支兵马先灭了他?”安守忠犹豫了一下,因为他的兵力实际上处于劣势。
“非也……”田乾真摇头说道:“蜀中密探有报,说这人虽只有五品官,但是那万春公主仰慕于他,此人将为国戚,他还有督节各节度大使的令牌,他怕不是来拿长安的,而是来寻那李亨的……”
安守忠恍然大悟。
田乾真继续补充说道:“但这只是猜测。”
“驸马而已,赢孙孝哲多半是侥幸而已,让崔乾佑不进长安了,赶来后灭了他就好。”
想到此,安守忠从箭囊里抽出根箭来,呼啸着射向了那巍峨的城墙。
李唐十五万大军汹汹至此,刨去征夫,他实际只有五万多人。
但他安守忠向来最擅长的,就是以弱胜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