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队的玩家见老大使用钞能力，再无顾忌，各种五花八门的药剂都掏了出来。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药物有成瘾性，也不知道有多少是以精灵的潜力和寿命为代价。

路诤知道，火箭队作为非法组织，走内部网络，能很轻松地搞到联盟玩家九牛二虎之力都搞不到的违禁药物。不过既然被联盟禁止，显然这类药物有极强的副作用。正所谓嗑药一时爽，戒断火葬场。

不过路诤并不准备提醒他们，站在一边冷冷旁观。

在药物的刺激下，玩家们的宝可梦成功与小拉达分庭抗礼。但片刻的僵持后，变故再度发生，却不是玩家那方，而是那群古怪的小拉达。

只见那些全力使用念力的小拉达眼睛红得像是要流出血来。真的有血！它们的皮肤表面那些像蚯蚓般扭动鼓胀的静脉血管爆开，血浆流了一地。那些血液极为粘稠，像是番茄酱。血管爆裂的小拉达发出凄惨的叫声，摔倒在地，四肢抽搐了几下，旋即不动了，好像是死了。

死去小拉达的念力需要其他同伴来填补，这让剩下的小拉达压力更大。更多的小拉达也出现了这种症状，先是眼睛渗血，然后是血管爆裂，血流不止。

最后，那些小拉达一个个全都血浆爆开，像是注满番茄酱的水气球一齐坏掉，腥浓的血流了一地，血腥味扑面而来。所有人面色都不好看，这里仿佛变成了一个血腥的屠宰场。

一切尘埃落定，但他们都不太敢靠近小拉达的尸体。它们死得太过诡异，与其说是被玩家击败的，不如说是它们自己忽然暴病而亡的。

“这是你们的任务，你们不上去检查看看么？”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路诤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人是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亡灵战神。现在他的脸上缠满了绷带，绷带上还渗着血，像是具复活的木乃伊。

“我的任务只是找出秘密实验的真相，和这些怪物尸体有什么关系？”

亡灵战神说：“你不觉得这些看着像被剥了皮的小拉达的怪物，就是秘密实验的产物么？”

亡灵战神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要是说这些古怪的小拉达不是火箭队改造的，鬼都不信。傲世神皇也看向路诤，虽然他脸上没有明显焦虑的神色，但付出了那么多昂贵的药剂和使用药剂带来的隐性成本，绝不是为了和这些怪物们过过招。

路诤感觉到了来自傲世神皇的压力，如果他再拒绝，可能傲世神皇会起疑。况且他自己心里深处也有点好奇。

他走到一只死去的小拉达身边蹲下来，掏出匕首捅了捅，它一动不动，确实是真的死了。他仔细观察，那些血管爆开产生的血浆中似乎混着脓液，像是重度败血症的患者。

败血症又被称为菌血症，通常是由金黄葡萄球菌、大肠杆菌，或其他致病菌侵入身体的血循环引起的。致病菌会在血液中大量繁殖产生毒素，从而导致全身性的炎症及器官衰竭，常见的并发症比如心膜炎、骨髓炎什么的。

小拉达的血液中含着脓液，这说明它身体里的免疫系统正在和致病菌对抗。脓的本质是白细胞吞噬细菌或其他细胞后死亡崩裂产生的细胞碎片，组成成分包含细菌碎片和周围其他被殃及的坏死组织。

少量脓液还可以通过破溃排出，不过以眼下这只小拉达的情况，它很可能还患有严重的囊肿。

说干就干，路诤用匕首从自己制服上衣割下一块布，反正这衣服也是从火箭队身上扒下来的，弄坏了也不心疼。他用那块布充当手帕，隔着它按压小拉达的身体，越按他心里越惊，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四周的人正围观他的操作，看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也不禁脸色微变。风度哥和他最熟，知道他一旦露出这种表情，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他第一个开口问道：“老陆，有什么发现？”

路诤沉吟了片刻，“肿块！这只小拉达全身上下都是肿块，尤其是脖子上的淋巴腺周边，还有四肢的根部，布满了肿块，直径普遍超过20毫米，也不知道是囊肿还是结节。”

“这是什么意思？你在现实里是医生？”

路诤不是医生，他大学读的是数学。知道一些医学知识，是因为一周目的某些经历罢了。不过囊肿、结节这些东西，也不算什么医学知识，在体检报告中很常见，毕业以后做过一段时间的社畜都懂。

比如，囊肿通常是身体感染产生的脓液导致的，里面是液体，所以通常比较软。而结节是一般意义上的肿块，属于生理受激的反应，通常也是由炎症发展而来的，一般来说都是良性，不会发展成肿瘤。

不过，那些是身体健康的动物，显然眼下这些小拉达和身体健康完全不沾边。

好奇心让他降低了警惕，路诤把军刀匕首用作手术刀，刺入小拉达的腹部。死去的小拉达失去了一般系能量的庇护，它们的肉体就像普通的动物那样，被利器轻而易举地刺穿。

“来个人帮忙，把它的四肢按住。”

没有专用的解刨工具，路诤只好来硬的，在召唤了几个玩家帮忙固定住小拉达的四肢后，他双手用力握刀，割开了小拉达的腹腔。毕竟他不是医科生没有受过专业的解剖训练，现在也没有趁手的工具，这番蛮干下，不知刺破了什么器官，大股血浆流了出来，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直冲鼻腔。

“有没有吸血的干布？从衣服上割几片也成！”

“还有，有没有什么手套之类的东西！”

大家虽然都是宝可梦训练家这种肌肉职业，不过在咱们国家，就算是再渣的学渣，对科研的态度还都是支持的。玩家们纷纷慷慨解囊，颇有几人掏出了手帕，傲世神皇尤其热心，连他VIP限定版的时装手套都贡献出来。

路诤戴上黑色的皮手套，像是个酷酷的黑手党，但是他干的却是屠夫的活。

刚下手，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只见小拉达的内脏表面，全都布满了粉红色的增生物，类似息肉。他隔着皮手套用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息肉竟然微微抽搐，像是一个个叮在内脏上面的寄生虫似的。

增生物一般是细胞无序分裂的产物，常出现在芥蒂组织这种炎症常发又分裂频繁的器官上，但对任何脊椎动物来说，内脏都是稳定性要求极高的器官。像小拉达的这种情况，很难称得上是病变，而更像是感染T病毒了。

路诤用匕首切开那些病变的内脏和腹腔直接连接的血管，用手直接把那些内脏一股脑地掏出来。因为没有止血钳之类的工具，供给内脏的动脉血管被切开，直接后果就是血流不止。

不过好在小拉达属于小型宝可梦，以血液含量占体重10%算，全身的血量差不多也就2到3升，很快就流光了。那些血糊糊的内脏沾着血在火箭队科研基地的白色塑脂地板上淌了一地，好似是在高档写字楼里杀猪。

他忍着腥味和臭味检查那些被一字排开的内脏，果然发现了更多的问题。

一般来说，内脏和内脏之间都是泾渭分明的，毕竟不同器官组织的功能性都不同，胰腺、胆囊、胃虽然长在相邻的位置，但仔细看却很容易区分。然而眼下这只小拉达的内脏却粘在一起，居然出现了类似细胞侵袭的现象，导致那些内脏组织边界模糊，像是几种不同的冰激凌融化了搅合在一起似的。

路诤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你看出点什么没有？”说话的是傲世神皇，他捏着鼻子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

大部分人都站的离他远远的，全都一脸看变态的害怕和钦佩，连因为风度哥而恨屋及乌的亡灵战神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只小拉达身上有问题。”

众人都心说，废话，凡是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不光小拉达有问题，我们觉得你也有点问题。

“这只小拉达是个重度的癌症患者。”路诤顿了一下，说：“不过不是一般意义上癌变，与其说它身上的器官出现了癌变细胞，不如说是那些癌变细胞组成了它的器官。”

傲世神皇想了想，说：“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它的癌症很严重？晚期？”

“癌症是个慢性病，一般发生在中老年人身上。由于炎症的积累，癌细胞数量变多、细胞端粒变短，细胞自我复制出错的概率变大，再加上免疫力的下降，抑制癌细胞的效率也降低，到达一定的阈值，就会出现癌变。”

“另外，外界刺激也可能产生癌变，比如我们常说的乙醛、曲黄霉毒素、马兜铃酸、砷化合物，都会诱发细胞癌变。”

“上述是化学成因，另外还有物理性的，比如说核辐射，高能质子流会击断生物体内的基因序列，就像子弹打断建筑的承重柱那样。细胞的基因全是错的，复制出的细胞也就变成癌细胞。”

路诤顿了一下，说：“但是，我觉得小拉达身上的癌变原因和上述都不太一样。”

“能不能别卖关子？”

路诤目光扫过围观的众人：“我怀疑，这只小拉达被人修改过的基因，在原本的基因上嵌入特殊的片段。不同的基因组产生各自的特性，矛盾的特性诱发细胞的癌变，免疫系统将这些复制出来的细胞鉴定为错误复制进行清除，但新生的细胞依然是错误的。”

傲世神皇好像听明白了，若有所思地说：“转基因宝可梦？”

风度哥举手：“就像是传说中肯德基的六只翅膀的鸡？”

“差不多，”路诤说：“在现实世界中，转基因技术的应用主要集中在农业领域，植物的器官结构远比动物简单，且免疫系统只有自然免疫，不容易出现排异反应，而动物要复杂得多。”

“当然，在微生物领域，使用基因技术对细菌或病毒进行功能性增强的试验也是常有的。不过，一旦实验事故导致病毒泄露就麻烦了。隔壁《生化危机》的起因就是一次实验事故，来自太阳阶梯中的始祖病毒的一个分支T病毒泄露，导致世界末日级别的灾难。太阳阶梯当然是虚构产物，不过，咱们宝可梦世界也不遑多让，一旦某些人造的基因片段污染自然基因库，可能会出大麻烦。”

傲世神皇低头看着死去的小拉达：“什么样的大麻烦？”

“很难说。”路诤想着外面不惜刀兵相向的搜查官和国土防卫省的军人，他们背后的大人物应该清楚一旦动武，必然会是一个遮掩不过去的政治丑闻，但大人物还是毅然决然地做了。

“应该是个很大的麻烦。”他重复了一遍：“很大很大的，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