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让道:“将阿哥送到长安当质子!”李国昌点头:“这倒也是条路!”李克让喜气地看着李克用道:“阿哥,现今你为长,这事人也难替的!万一醉死在长安,有落落、佗佗在,也绝不了后的!”李克用垂下眼,突然掇了酒壶就抡在了兄弟头上。李克让往后一趔趄,搬起高案便砸了回去。李克用跳闪过,也要抡器什,李国昌用沙陀话骂道:“畜生,都滚出去!”兄弟俩一时罢了手,李克柔、李克宁听声也进来了,薛铁山在门口探了探,在外面将门合上了。李克宁小心地将酒壶拾了起来,将高案重新摆回了位置。李国昌指着四个儿子道:“我意已决,大同我不去,皇帝我不反。有旨意的可以赴官,兵卒我没有。你们四兄弟,出一个往长安做质,谁去?”
李克柔道:“阿爹,孩儿是无用之人,这事可担待不起!”李克宁道:“阿爹,要不我去吧?”李克用道:“你知道什的!”李克让道:“五郎,三位哥哥要都死绝了,便是你的事了。嘿!要是大哥还在倒也不干我们四个的事了!(注:李克俭)”李克用道:“阿爹若是使孩儿去,孩儿便也去了。可将朱邪李氏托在三郎手里,不是孩儿不放心,便是祖宗也放不了心!”李克让弯腰觑着李克用道:“阿哥,你糊涂啊!长安的酒和女人可不强过振武?”李克用一把揪住他道:“你主张的你去,不去我捆你上马!”李克让也不挣,嚷道:“阿爹,这厮能保家族,孩儿死也不信!”
李国昌一时也难以决择,听见薛铁山在门外小声问询人,便出声问是什事。薛铁山隔门应声道:“大主,契苾部首领契苾璋、鞑靼首领长葛苏,吐谷浑首领王卞来问病。”李国昌道:“堂上款待,我一会出来!”李克用道:“阿爹,还是孩儿去吧!”李国昌披袍道:“你出去,这厮们倒以为我真病了!”鞑靼是山后过来,长葛苏也率族人讨过庞勋,契苾璋就更不同了,不仅讨过庞勋,还是振武这块地面上的一个主人,一早就在衙中有职的,祖上便是并州大都督——陪葬太宗皇帝昭陵的契苾何力,不是汉人,对朝廷的忠心却不弱于汉人,却杀不得,只能拉着。
李国昌穿好衣袍推门出去了,李克用四兄弟却都没动,静了一会,李克柔道:“我想长安也未必去不得,脑袋虽搁在刀下,可只要阿爹不反朝廷,却也砍不下来!”叹一声,又道:“你俩个打了又打,打的什来?德成叔在朔州难道活得不自在?”李克让愤嚷道:“你如何不去?”撂下三个人,撞门走了。李克柔看着李克让的背影,在他看来,他三哥不是不知道此事是非他莫属了!
在晚上的家宴上李国昌果真将话讲明了,也没有解释。李克让没应,秦氏倒慌了,立时哭哭啼啼起来。她还没有完全衰老,徐娘半老,正是风韵浓长之时。也许这使她相信自己的眼泪还具有改变丈夫意志的神效,可没等李国昌发怒,李克让倒先冲着她吼了一声,秦氏止了泪,不知所措。在一瞬间她想到的不是儿子最终可能还是要前往长安,而是何氏这个贱人是否在心中暗笑她。何氏眉尖稍稍挑起,悄悄对旁边大吃大嚼的儿子压了压食指,李克恭却只是笑。
“阿爹!将铁山把我时我便去!”
李国昌道:“铁山随尽忠去云州,石的历依旧跟你,你阿哥去蔚州!”李克用默不作声,执着一根带肉的肋条让怀中的儿子佗佗啃着。李克让仰了一大盏酒,又道:“铁山不行,那就李霓!”李国昌道:“我身边也得放心人,这般,何相温、安文宽、石的历、浑进通都随你去,万一有急,也保得你平安!”三狼予了二,石的历、浑进通虽未成名,可在年轻一辈都是拔得出来的,李克让气顺了不少,又问道:“阿爹,这是不是今日才谋的罢?”李国昌也不理会,实际上他真想过,只是难于抉择,二郎虽好,却在酒色上无节制,让他下决心的还是二人对养子的不同,三郎不仅是气量不宏,而且是不能恤下!酒色可能误事,不能恤下便什事也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