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存翻坐起来,看到坐在熊上的汉子,马上就记起来了,欢喜道:“呃,便是陷坑里的阿叔哟!”便拜在地上谢救命之恩。徐唐莒扶起道:“我猜便是你,霍存兄弟,徐唐莒有礼了!”指着王仙芝、尚君让、楚彦威介绍了,又道:“本也不知你吃熊压了,迷了路转了回来,尚二见熊肥大,想割熊掌,我开始还不肯住脚的,亏杀他说让哥哥歇会也好的,一动手便看见了你的脚!”霍存流矢过去拜谢了。尚君让见他先拜楚彦威,心里便有些不悦,没理会。
王仙芝问道:“小哥,这熊是你猎的?”霍存道:“成德兵猎了一半,我猎了一半,以为它死了,便坐在它身上吃酒,却吃它反扑到了身下!”又道:“阿叔,成德兵走还是这熊出的力呢!”王仙芝笑道:“是了,快拜恩人!”自己挣着要拜,霍存忙道:“阿叔,我是出了些力,可也值不得这一拜的!”尚君让便只揖了手,道:“你要养娘,怎的不卖我四个与成德军换钱米?”霍存道:“阿哥,莫说他是成德军,便是昭义军,那等腌臜事我也做不来!”便问起成德兵为何要追他们,徐唐莒简单说了,又问他引退成德兵以及猎熊的事。
尚君让听完道:“你恁大能耐,这熊可将得走?”霍存道:“我今日只割掌、胆、脑、筋、皮,余下的好肉割些藏猎棚,其他的浅埋,豺狼不吃,哪天空了手再来取!”尚君让咧嘴笑了一下,道:“谋得可明白!”王仙芝便吩咐三人帮忙,现在也不着急走,也许成德兵便在林子外守着。这熊少说也有五百斤,依着霍存的话处置好便已是午后。霍存往林子外探了探,成德兵果然还在,他也不敢撞出去。这天便都歇在了猎棚里。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霍存便不见了人,瓦盆里的熊肉煮得滋汩滋汩地响。棚外面寒气扰扰,昨天晚上又下了些雪,林子地上斑斑杂杂的。徐唐莒正站在外面看,便听到尚君让在里面骂了一句,问他怎么回事,这厮刀杵着块肉便出来了,道:“四只掌都将走了,敢是怕人夺他的!”徐唐莒道:“尽恁的猜人,合是赶市去了!”尚君让道:“我不歪猜人,见猎有份,那四只掌合是一人一只的!”徐唐莒道:“哥哥一早说了不要,沾着吃几块肉便好!”尚君让叹了一声道:“哥哥手掌太软,你我几个怕还有吃不尽的亏!”徐唐莒便拉了脸,王仙芝不仅是他结义的哥哥,还是他的妹婿,道:“怕吃亏,没人拿绳扯脚!”尚君让道:“我想走,拿绳也扯不住!”
这时,后面一声咳,楚彦威出来了,道:“填了肚分头去寻马,到清河可还有四五程路,哥哥吩咐的!”两人在林中寻了大半天,并不见马,大概都吃成德兵搜了去。
回到猎棚,王仙芝却说再等上半天,也许霍存会回转。尚君让便恼了,道:“哥哥要等那我先走了!”一笑,又道:“他回来做什的?等他又做什的?”便走了出去。楚彦威追出来,嚷问道:“尚二,你又犯什性来?”尚君让道:“别扯我,他娘的贼不是贼,人不是人,清河我也不去,我他娘箭直回濮州!”楚彦威见他话恶,也没有再追,进去却道:“这厮猾贼,出不了事。真要回濮州倒好,也给家里去个信!”王仙芝没有说话,斜躺在柴堆里。等到昏暮时节,霍存还是没影儿,天又阴阴沉沉地下起了霰子,便索性又歇了一晚。
第二天,王仙芝便也不等了,摘下颈上的玉兔坠子搁在了柴堆里起了身。徐唐莒道:“哥哥,当面赠也罢了,搁在这里知道吃谁得了去!”这是生肖玉,爷娘遗下的。王仙芝道:“但求无愧罢了,你我四条命,又吃又住又拿,不见点心意如何好走得?”徐唐莒便也不好说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