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竟无心想道:“这个时代跟他前世里的那个东汉王朝好像。朝堂内外的政治斗争十分复杂,不仅参杂中央与地方、皇权与相权,还涉及到士族、外戚、宦官、军方等多方势力的博弈。坦白讲,作为从这个世界的‘天外来客’,他很想在这个世界里用自己前世的平生所学闯出一方天地,可此刻的他羽翼未丰,外部的环境越稳定就越能给他争取到发育的时间。”心念至此,周竟无很想体会一下做说客感觉,便扬鞭催马,飞驰而去。公孙兄弟对视一眼,亦是跟去。
行至城外十里,刘不败下马更衣准备进宫见驾,这三年来从洛阳来的一封封法令与密信着实让他寝食难安。常言道主少国疑,皇帝陛下本就年少,再加上后宫里的那群宦官又柔奸成性,难免会经不住挑唆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但按辈分来讲他是当今陛下的族兄,正君成于多助,匡正献言本就是为人臣子应尽的责任与义务,他作为皇室中人更是义不容辞,这回说什么也要让陛下除了那群阉党。这时突然从远处的树林里传出一首山歌: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山歌唱罢,从树林中走出一位青年书生,在其身后远远地跟着两个身着白衣的青年武士,刘不败打眼一看这青年书生头戴进贤冠,一身素罗袍,模样清秀,想必是太学中的某位学子,于是开口道:“好一句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年轻人,你师承自何人,可是那太学的学子?”青年书生直接翻身下马,稽首答礼:“学生周竟无,并非洛阳太学生,师承自缑氏山卢夫子。”刘不败剑眉一挑:“原来是卢先生的高徒,一别三年,甚是想念。今日本侯有要事进京,他日事了,定去缑氏山拜访尊师。”话音一落,便准备下令自己的近军拔营起寨。
周竟无道:“宗室无诏不得进京,侯爷,你可曾想过你这回若是执意进京恐怕是凶多吉少。”刘不败一听,有些吃惊,这年轻人胆子有些大啊,不知是他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于是停下脚步,对他笑道:“本侯自是知晓,故在进京还朝之前已将大军交给雍州刺史鸿骑东风节制,我只带了我的两千部曲回京。”周竟无心想道:这鸿骑东风乃是当今鸿骑皇后的兄长,妥妥的外戚,现在又得了兵权,这左将军是一点历史都不读啊,两汉被外戚跟宦官坑的例子还算少吗?
刘不败说完便准备上马,不料周竟无再次开口道:“侯爷可曾听闻过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之事。”刘不败一听直接停住脚步,星目一眯,反复打量着周竟无:“你这是什么意思?”周竟无道:“所以侯爷这回回京是为了博一个流芳百世的清名还是说是为了我炎汉王朝的朝堂清朗?”刘不败闻听此言勃然大怒:“本侯一向视名利之物为虚妄,岂会为博一个名留青史而陷君父于不仁不义之中。只因在陇西屯田的这三年里本侯五内俱焚,朝闻国事而夕饮冰!”
周竟无道:“侯爷果然高风亮节,此情此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不过您此行不仅对朝中局势于事无补反而会使自己身陷囹圄,您还会去吗?”此刻,刘不败转身走到周竟无的面前,示意手下重新搭好座位,邀请其入座,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可等闲视之啊。没等刘不败开口,周竟无从袖中掏出三枚五铢钱向上一连抛了六次,刘不败一看卦象上坤下离,是地火明夷卦,而这地火明夷卦的系辞只有三个字——利坚贞。
看来此行当真是危机重重,不过刘不败想看看眼前这位年轻人究竟还能有什么高论直接出言刁难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怎么,卢先生现在也成神棍了,教你们这种江湖郎中的鬼把戏。本侯重来不信这些东西。”周竟无道:“君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周夷算卦之流即是术又是学。术乃天人合一之术,学乃道法自然之学。小术算人,其上算时,再上算天,天人合一、术之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