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有人是伪装的恐怖分子。
杜丘生对此十分确信。
这里是多弗城,一年一度的“法神节”快要到了。
除了本地法师塔会在节日当天举办庆典之外,高贵的法师老爷们会提前举办私人的宴会,邀请同行们和一些与法师关系紧密的凡人家族。
在杜丘生看来,这很像所谓的大企业年会,或者合作伙伴大会。
正因此,今日在场来宾非富即贵,无不衣着华丽、举止优雅。
但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悄悄来临。
因为在场有更吸引人的“乐子”。
宴会厅的正中央,有一个不着寸缕的小孩。沉重的枷锁套在他骨瘦嶙峋双腿上,营养不良的小脸充斥着恐惧,但是他不敢喧闹。
因为他要乖乖扮演一个玩具,伺候比铁锁更恐怖的“洪水猛兽”。
一小撮贵妇小姐围着他,手上端着各种食物给他投喂。她们脸上泛着红润的怜悯,仿佛亲手拯救了一只街边的流浪狗。
“这个凡人小孩好可怜,为什么会瘦成这样?”
“听说凡人每天只吃几个面包就能活下去。他们为什么不吃肉?”
“妈妈,妈妈,我可以养他吗?他可以和我的小猫睡在一起。”
“他为什么不吃了?我家的狗每天都要吃八磅肉呢!”
可怜的小男孩嘴里塞满了食物。鼓胀的腹中,胃袋长期未接受荤腥,还为了今天的“表演”挨饿了很久,已经隐隐作痛。持续的咀嚼让他酸胀的咬肌控制不住下巴开合,一些汁液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但是他不敢哭。
这些法师会不高兴。
“啊呀,他好脏,妈妈我不想养他了。”
杜丘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从穿越过来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这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世界。
但此刻,他无能为力,因为他并没有法师的天赋,无法通过冬塔·茵维诺塔的选拔成为法师。
他出现在这里,是作为……一个侍应。
啪嗒,一只纤纤玉手将空了的香槟杯放在了托盘上。
杜丘生微微矮身,让贵客能够不用费力地放下空杯,取走一杯新的香槟。
穿着一身笔挺的侍应制服,杜丘生穿梭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中,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几个突然出现在会场里的侍应。
杜丘生熟悉每一个侍应生的样貌,但他并不认识这些人。
而且,他们不该是法师。
法师不会去当低贱的小服务生,这是常识。
在场的客人们里,大半都是法师,但是这些客人体内的法力都放松地蜷缩成一个核心,稳定地运转。
而那些伪装成侍应的不速之客们的法力谨慎又躁动,早就释放开来,覆盖在体表下各处,仿佛要随时暴起发难。
没错,虽然没有法师天赋,但杜丘生能够看见法力,这是独属于他的穿越者福利。
法师们能够催动法力构造出各种不可思议的法术。但只要法力还未被转化为可见的法术,即使是能够将法术如臂指使的法师本人,也无法通过肉眼观察到法力。
更不要说穿过别人的身体直接看到法力……十多年来杜丘生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能做到这件事的人。
而只要杜丘生愿意,他随时可以看到这些。每当他使用这个能力时,眼前的世界仿佛是突然多了一个图层,各种颜色的法力充斥在其中。
整个宴会厅里的情况都尽收眼底,其中三个侍应的身影下,法力已经蠢蠢欲动。
杜丘生决定做点什么,这份伺候法师老爷的肥差对他来说很重要,不能让这些人闹出什么乱子。
——
即使是乌云遮蔽了月亮的夜晚,多弗城的法师塔也在熠熠生辉。
茵维诺塔,这座纯白的高塔用昂贵的照明法器点亮了它的每一个死角。
崇拜它的人称呼其为“洁白基柱”“纯洁之塔”“法神最后的卫塔”。
痛恨它的人则给了它诸多骂名,最能入耳的几个大概是“变态老家”“贪蚁的巢穴”“法神的牙签棒”……
道尔,今晚这场宴会的前厅主管,盯着窗外远方的冬塔·茵维诺塔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