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琪皱着眉头向男人确认。
“这就是安琪吧!我是你的舅舅杨明昊。”
兰爸爽朗的声音和笑容让林安琪一下子就对眼前的男人有了亲切的感觉。她形容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他们天生拥有的亲缘关系让彼此之间哪怕隔了几十年见面,也能一见如故。
“这是你舅妈。”
兰爸又冲自己的外甥女介绍妻子。林安琪又把视线转向坐在一旁笑意盈盈的兰妈。
白皙的皮肤,清亮的眼睛。哪怕眼前女人的身材有些发胖,但是眸底无限的善意让她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除妈妈以外的长辈。
“舅妈!”林安琪笑着打招呼。
兰妈倒是吓了一跳,刚才只是听小姑子说了一句外甥女和老公长得像,但是十足十的像还是让人很惊讶。
但是有个和自己老公长得一样的后辈兰妈还是很开心的,当初怀着沧沧的时候她就想着女儿像爸爸,结果沧沧长大后和他们夫妻俩不是很像也让她遗憾了不少。
如今见到林安琪,兰妈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
晚饭是兰爸和兰妈做的,坐在桌上吃饭的几人心思各异,杨朗面容严肃,兰妈惴惴不安毕竟是自己拐走了杨明昊,气势上总归是矮公公一截的。
察觉到兰妈的不安,兰爸犹豫后缓缓开口:
“爸,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一直无颜面对你。”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口,20年前的争吵和当晚离家出走的决绝让杨朗身形一顿,再抬眼看向自己这个期望过的大儿子时,眼尾的皱纹和两鬓的灰发无一不在告诉杨朗,这场旷日持久的父子站已经持续了20年。
“每年过年我想过和你打电话,可是一想到当年您说我离开家您就不认我的话,我就胆怯了。我伤害了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我又懦弱的不敢回来看您一眼。”
“爸爸!对不起!”
将要50岁的男人跪在父亲面前泪流满面的致歉,此时空气中凝滞的沉默如同凌迟一般一刀刀割在男人的心上。
过了良久,只听到一声长叹。老爷子伸手拍了拍自己大儿子的肩膀,等到杨明昊把头扎到老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等到这个家里的每个人眼里涌出泪意,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役终于落下帷幕。
林安琪像听天书一样听到了兰家的家族密辛,原来舅妈从小就出现在舅舅的梦里陪伴他,原来他们的结合从来不是什么一见钟情或者蛊惑诱人,而是日久生情喜结连理。
这样陪伴了20多年的爱意让杨明昊做出抛家去大陆生活的决定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理解。
“那沧沧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同意她找了年龄那么大的未婚夫?”
勉强接受儿子解释的杨朗又想起了自己的孙女,乖巧可人却偏偏被一只狼盯上了。别以为他看不出谢芝齐的狼子野心,那眼底昭昭若明的占有欲铺天盖地。
“其实...沧沧也有她自己奇遇。”
说起这件事,杨明昊也是尽量用最简洁的话叙述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等到话音落下,空气中又开始长时间的沉默起来。
“儿媳妇...你家这个天赋就不能去掉吗?”
杨朗皱着眉头发问。自己家儿子这个样子他接受了,可是孙女又遗传了这种天赋,怎么这情路都这么坎坷呢!
“爸,至少目前为止没有类似的文献记载说有这种可以隔绝天赋的办法或是手段。”
兰妈当初听到沧沧的经历也是瞪大了眼睛,但是时间长了也就接受了,她觉得既然上天有如此安排必定有某种深意,沧沧大了有些事情要学着自己做决定了。
“唉....”
听到不能解决,老爷子又皱眉了。真是进退两难!
“爸,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远忧。沧沧的经历确实光怪陆离,可是如今这样也很好啊!”
杨雨楠不忍看着老父亲唉声叹气,于是出言劝慰。
“虽是那么说,可是还有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呢!”
老爷子忍不住反驳道。他就是担心软软糯糯的孙女被个变态盯上以后会陷入危险。
“爸,沧沧毕业后会和芝芝结婚,说不得以后定居在台南。以后离得近了,您多照看不就行了吗?”
杨明昊怎么会看不出老爷子的担忧,于是把当时谢芝齐求婚时做的生活规划拿出来告诉老爷子。
果然听到这话,杨朗的表情立马变了。
“真的?沧沧以后会留在台南?”
“会,当初订婚时芝芝确实这么说过,随沧沧的心意定居。”
杨明昊点头表示肯定。
“那好啊!台南多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生活节奏慢,他们还可以随时回家来看我。可以可以,安琪以后也定居在这里吧,时不时看看外公。”
杨朗一拍大腿,想着以后孙女外孙女带着孙女婿和外孙女婿一齐围绕自己身边,再多生几个小不点每天叫自己太公太外公的样子,想想就觉得美。
许是杨明昊多年的离开让老爷子内心怅惘,又或者孙女没能在自己膝下长大的遗憾,这一刻陷入幻想的杨朗带着舒朗的笑容一扫之前的郁气,开心大笑起来。
杨宅的欢乐沧沧毫不知情,兰爸兰妈到来也没有联系沧沧。所以目前沧沧还处在和谢芝齐生气中,隐约有冷战的趋势。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即使退烧谢芝齐的脸色也几近苍白。只是现在他也只能偷偷看向沧沧,眸底的黝黑森冷。
“沧沧,我错了。”
看到沧沧不理自己,谢芝齐忍不住开口讨饶。
“错哪儿了?”
沧沧放下手里的书,抬眼正色回道。
眼看欺瞒不过去,谢芝齐垂下眼睫小声的嘟囔:
“故意让自己生病,希望能和沧沧在一起不分离。”
果然..听到谢芝齐的回复沧沧没觉得高兴,搭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象征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谢芝齐,我和你说过,不许再用伤害自己这种手段来达到目的。你是听不懂吗?”
沧沧不是不知道谢芝齐内里偏执的性格,他是怎么从另外一个时空回来的,沧沧只要想起就会忍不住胆战心惊。
可是没用...说也说了,打也打了。他像个叛逆期的孩子,不改,永远不改。偏偏是这一点,沧沧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沧沧,你别生气。我下回一定改。”
谢芝齐抬头着急辩解,他怕自己迟一秒就会看到那双猫眼中显露出一丁点的失望,那会让他万劫不复。
沧沧没有回复他,只是起身从沙发的另一端走过来,温柔的抱住谢芝齐,把他的头压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谢芝齐,你从没想过你伤害自己的时候我会不会感到难过。”
“你手腕上的疤痕、你从另一个时空回来的方式还有你这次的发烧,每一次你都让我体验了撕心裂肺的疼。”
“我以为你听了我的话会好好保护我爱着的这副身体,可是你没有,你还在伤害。”
“谢芝齐,到底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伤害你自己?”
谢芝齐听着沧沧心脏的跳动,那哽咽的声线冲击自己的耳膜不断盘旋其内不肯离开,又好像如幽幽的哭泣在心底肆意的蔓延。
谢芝齐下意识抱紧沧沧纤细的腰身不肯松手,哪怕因为生病没了太大的力道,但是此刻就是固执的紧。
他知道自己用了错误的方式,但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这样选择。他不能接受沧沧离自己很远,他怕他控制不住心底那只暴戾的野兽。
那只只要闻不到沧沧气息就会伸出魔爪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