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沧醒来的那天是谢芝齐刚过28岁生日不久,她缓缓睁开眼睛时看到了指尖上细碎的光芒和跳舞的尘埃。
沉睡一年的身体僵硬板正,她视线余光看到了病床边上大朵大朵盛开的蔷薇,颜色艳丽绚烂如同晚霞般璀璨热烈。
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她想要弄清楚现在的年月还有时空。她无比担心自己又浑然不知穿越到了另一条平行世界,于是焦灼的四处查看,尽力缓慢移动自己正在开机启动的身体,由大脑发出指令进行起身、下床、走路。
艰难走到洗手间对上明亮的镜子,沧沧伸出右手轻扯衣服露出自己左肩上的痕迹,那是当初17岁的谢芝齐不知轻重留下的咬痕。
随着已经愈合但是还是能看出银白色咬痕的印记慢慢显露,沧沧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悄然落地。随后扶住洗手池稳住沉重的身体转身,又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回了病床。
外面春光灿烂,病房里除了沧沧只听得树梢上叽喳的鸟叫声,沧沧不觉得烦闷,只暗叹从黑暗中活过来的感觉真的很好。
喧嚣的世界、刺眼的阳光、绚丽的颜色,都那么让她如此怀念。
无休止的黑暗和无时无刻的折磨简直能摧毁任何一个平常人的心理,那是空间法则给予的惩罚,惩罚沧沧越了线过了界。
逆天的赌运、让枪支失效的超能力,夺取光明,一步步的许愿,一层层不知收敛的欲望终于触怒了这个世界的意识。长达一年在黑暗中永不停歇的行走是给她这个外来者的惩戒。
直到...那个孩子的到来。她清晰听到了来自黑暗的声音:
“你好!轮回者。”
沧沧一直以为自己出现在不同时空是因为自己拥有穿越的能力,其实不是,她的能力是轮回。
可是触发轮回是有条件的:1、要和死亡交汇或者交错。2、沧沧本身的意愿。
蓝沧海的死亡开启了兰沧沧的一生,轮回初现她重新遇到了从28岁等到32岁的谢芝齐。在重逢的世界中她想拯救他的意愿非常强烈。
而后那场空难她救下了本应该死在空难里的李子维,于是被世界意识惩罚陷入昏迷,与死亡交汇后她第二次触发轮回来到了36岁的谢芝齐的身边。她的意愿从未改变,依旧想拯救失智的爱人。
当她发现谢芝齐在放下过往愿意和心爱的姑娘步入新婚殿堂时,她以为自己完成了拯救,于是拯救的意愿开始变得稀薄,原本的兰沧沧抓住机会回归,她也就回到了原来的时间线中。
但是36岁的谢芝齐也回来了,不断失控的心理状态和行为让沧沧想拯救谢芝齐的意愿重新复燃,终于在选择错误的治疗方法后再次和死亡交会触发了第三次轮回。
幸好在这个世界中,沧沧选择了放弃拯救谢芝齐的念头,他们从初遇开始就以付出、守护和成全为爱的基础一路走了下来。谢芝齐没有变的和其他时空一样心理失控想要杀人取乐,而沧沧...不管有没有谢芝齐在身边她都在努力的活着,不断成长为了更好的自己。
没有人能去救赎另一个人的人生,我们不是神明,不过都是芸芸众生的一员。当付出、守护和成全成为爱的主旋律,这场轮回的游戏才会走向终点、走向光明。
谢芝齐照例完成本职工作后来到病房陪伴他的“睡美人”,却在看到空荡荡的床铺后变了脸色。大脑里瞬间惊起轰鸣声,眼中的泪水迅速集结,他麻木着身体做不出任何反应,甚至连触手可及的摁玲都做不到。
直到冰冷的手掌被温暖的小手牵住,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终于在一刹那看到了久违的笑靥如花的爱人。然后听到她说:
“谢芝齐,好久不见!”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三月寒风中出现的暖阳照射在空旷的心房上,从此刻起他被温暖偏爱,与灿阳同行。
沧沧醒来就被安排了各种检查,还好有医护人员跟着,挨个做下来也费了不少时间。刚回来就看到了几近崩溃的谢芝齐,想也知道,他一定以为自己“走了”。
谢芝齐直到把沧沧安稳的扶到病床上,他的手掌还在微微颤抖。他一眼不错的看着自己爱着的眉眼,唯恐现在醒来的沧沧是场美梦。
对上谢芝齐紧张的情绪,沧沧忍不住弯起眉眼。
“这不是梦,你总不能预备不睡觉一直这么看着我吧。”
对上清凌凌的猫眼,谢芝齐再也忍不住,张开双臂把沧沧抱入怀中。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服相互感知,谢芝齐这才稍微有了一些真实感。
晚餐吃的少而清淡,沧沧刚从昏睡中醒来不宜暴饮暴食,谢芝齐跟着一起夹了两筷子就停下来。他的视线不肯离开沧沧的脸庞,贪婪的看着鲜活的爱人,不肯错开眼睛。
沧沧任由他看,有时候调皮起来还会猛地看向他做出各种鬼脸,然后安静的病房里就会响起交叠的笑声,笑声舒畅爽朗一扫之前的阴霾。
谢芝齐伺候沧沧完成洗漱后,给沧沧盖上被子。然后自己拉过椅子坐在沧沧病床边,双手合住沧沧的右手看向她。
“你去旁边床上睡吧,好不好?”
被人如此盯着,沧沧也会有些不适,于是开口建议谢芝齐去旁边的陪护床休息。至少,他眼底的青色能稍微缓解下。
“等你睡着了我就去旁边休息。”
谢芝齐不肯听,仍固执看着沧沧,唯恐一个眨眼她就会重新变回睡美人。他的心脏到现在还不上不下,他太害怕了,可是又要极力忍耐不被沧沧看出来。
“好吧。那...谢芝齐,晚安咯!”
沧沧冲谢芝齐摆摆手随后闭上有些疲惫的眼眸,等到沧沧的呼吸变得绵长均匀,谢芝齐一直憋住没失控的情绪此刻如同大雨滂沱,眼眶的泪水争先恐后逃出,颗颗晶莹剔透顺着脸颊滑进衣襟中。
他握住沧沧的手抵在额间,细碎的呜咽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异常清晰,他不敢哭的大声唯恐惊扰了她的休养,可是连续一年的心理压力在此刻才得以痛快的宣泄。
他的爱人终于重回他的怀抱,他恨不得跪拜上苍感谢它的厚爱。喉咙里发出带着喜悦的哀鸣,他低声呼唤沧沧的名字,一声声,像是想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