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事要倪白朴操心的不多,只有三十夜的祭祖。这也是江北人的习俗,沙里人是没有的。
剩下的就是拜年了。
没有其他亲戚,浙江倪家很少来往,大伯一年会有个一次两次来沪上,他们孤儿寡母的也不会大过年的去浙江。
而且因为倪白朴父亲安葬地的矛盾,倪家其他人和他们更没来往。
唯有陈家,保持着日常来往。
包括上次常先生婚礼,也是陈家几个长辈安排的请柬,同倪夫人商量过的,算是给小辈铺条路。
陈家不一样,其美先生不在了,可他家兄弟都混得挺好,老大家两个儿子已经混到常先生身边了,前途无量。
倪夫人带着倪白朴去陈府,原本打算拜个年就走,陈家几个长辈知道他们家没什么亲戚要走,自然拉着吃完饭再走。
倪白朴是个嘴甜的,专会哄老人家。
年前特意多做了两台收放机,早就送到陈家两兄弟家了。
说起来也是和陈祖应合伙的生意,但,送礼给长辈,被夸的却是倪白朴,让陈祖应好不懊恼:东西还是自己拉回来的呢!
常先生下野,结婚,似乎退出政坛,但年初又重掌军权是很多人想不到的。
陈家祖焘、祖燕两兄弟跟着常先生,自然非常忙,年三十都是在金陵过的,沪上这边很多拎不清的,之前都以为冷灶熄火了,这会儿就算正主不在家,也全都涌上来烧。
倪白朴被挤到一边,只好和陈祖应到花园里透气。
倪夫人被留着打麻将去了,也管不到儿子。
学会打枪以后,倪白朴似乎对鞭炮这种东西没有以前热衷了,但过年不玩鞭炮,似乎就更没意思了。
陈祖应还在琢磨开公司的事,倪白朴一直在泼冷水,抄几首歌而已,弄得跟真的似的。
“小朴,我已经托人约过阮小姐了,她对两首歌很感兴趣!”
“得了吧,不如说你对她感兴趣。”
“啧,怎么说话呢!”
“三叔要知道了,你说大过年的,这么大个子挨揍是不是挺好玩?”
“啧,没意思!”陈祖应有点烦,点起一根烟。
“你学抽烟了?三叔没说你?”
“小朴,我爹说了,过两年等我大学毕业,打算让我学二哥,去美国再读书。”
“那不是很好?可以见识大洋马了!”
“小孩子家家哪儿学来这么多下流话?”
“那咱们的生意···嗯,也只能这样了,年后应该也没多少生意了,你圈子就那么大嘛。”
“嘿,说到这个,小朴,上次不是见过那个徐···可均,就是大伯母家的侄子。”
“那个戴眼镜的?”
“二哥做了组织部党务调查科主任,这个徐可均,就在党务调查科,听说还要做组织部总务科科长呢!”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听大伯母说,年后,他们要搞个无线电训练班!”
“那又怎样?”
“我把我俩名字报过去了~也弄个官当当!”
“干啥?我去当官?还是去培训?要去你去好了!”
“不,我们的名号是,专家!”
“给钱不?”
“大哥二哥照顾他们家表弟就行,照顾我们俩堂弟就不行?还想收钱?”
“不,我是问,有薪水不?”
“啊?我没问,我就觉得党务调查科,名头挺响!”
“招姑娘喜欢?我用不上,要是有薪水嘛,还能考虑一下。”
“你还缺那俩钱?送给常二公子的收音机,连个喷嚏都不打,还打算挣他爹的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