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曦和姬夜重新回到他们的客卧，两人坐在床上，都沉默不语。
“老夜，你会不会生气啊？”
辰曦压低了声音问道，姬夜看着他，不解地问道：“我为什么会生气？你是做错了什么吗？”
“就是，我给杰尔曼的回答。”
辰曦挠挠头：“有一说一，我现在是怕得很，一刻都不想多呆，如果这会儿能走的话，我都想这会儿就收拾东西跑路了。
可如果我们没完成任务就跑路的话，咱们都要坐大牢，那样的话，咱后半辈子基本上都是每天改过自新了，所以我就只能这么回答了。”
姬夜看着脸上写满抱歉的辰曦，难得的露出笑容：“就算我们现在放弃任务了，也不会去坐牢的，我是守夜人家族的长子，我有办法保住你的。”
“那还是不太好吧。”
辰曦挠挠脸，不好意思地说道：“你要保的话，也只能保我一个人，我女友咋办，总不能因为我连累了她吧。”
“辰曦，就算放弃了也没事，你和你家人们都会平安无事的。”
姬夜再一次向辰曦保证，辰曦也怔住片刻，有些释然的笑了。
“那你不早说……”
辰曦顺势躺在床上，“不过咱都答应了，那就先这样吧，这里的情况实在麻烦的话，咱都别管什么交易和任务了，直接跑路。”
“好。”
姬夜点头应道。
辰曦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咱们是不是还没确定杰尔曼是否保留梦中记忆的事情！”
“他记得梦中发生过什么事情的。”
原本闭眼准备睡觉的姬夜又睁开眼，耐心地为辰曦解释道：“我们的真名是在梦境中暴露的，而他在现实世界能够说出我们的名字，就说明他记得。”
“这样啊。”
辰曦再度长吁一口气，“这家伙还挺厉害的，居然能够保留梦中记忆。”
“我也能，但辰曦你为什么也能保留记忆？以及为什么能在梦中保持清醒？”
姬夜的脑回路终于拐过弯，问出了辰曦都没能注意到的问题。
是啊，我咋做的清醒梦的？而且还能保留梦中记忆？
辰曦困惑之余，果断向全知全能的海拉提问：
【海拉，这是不是你的原因啊？】
【关我啥事？我又没有梦中权柄。】
海拉回道：【这事跟你说了也没啥用，反正可以理解为天赋异禀，天才中的天才，做点清醒梦，保留梦中记忆不是很正常的吗！】
于是，辰曦原话照搬给了姬夜。
姬夜短暂地陷入了沉思。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先不管这个问题吧。”
辰曦大咧咧地将这个话题给岔了过去：“睡觉吧，反正梦里啥都有！”
“好。”
姬夜点头，吃下杰尔曼给的药片，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辰曦也服下药片，闭眼沉眠。
这一次，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希雅。
.
姬夜睁开眼，从某个房间的地板上坐起来，感觉自己的手上黏糊糊的。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血染红了。
姬夜怔住片刻，紧接着便看见前方跪在地上，抱着一具男性尸体痛哭的辰曦。
这一刻，姬夜终于明白自己正身处于辰曦的梦境里。
作为异眼.醒梦之眼的持有者，姬夜能够无意识地潜入进距离自己最近一人的梦境里面，且不会被做梦者察觉。
据姬夜的父亲所说，等醒梦之眼成长至某个阶段后，他就能够在梦中杀人，而被杀之人在现实世界中也会死亡。
成长之后的醒梦之眼配合守夜人体系，以及继承者的身份，姬夜注定会是未来最出色的刺客。
没有之一。
也正因如此，姬夜才会被守夜人家族给予厚望，被当做下一任家主精心培养。
“这是做噩梦了吗？”
姬夜从地上站起来，踩着黏稠的血液，走到辰曦的身后，看清了他怀中抱着的尸体的样貌。
姬夜对这个尸体有印象，好像是叫做梁辉，是辰曦的朋友，被当做食物死在了食人鬼手中。
但当时还有一个女孩子也一起死了，姬夜环顾四周都没有看见那个女孩的影子，索性也就静静地看着辰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辰曦紧抱着梁辉尸体，不断地向他道歉。
姬夜默然回首，他能确定辰曦一直为梁辉的死亡而后悔，毕竟从关系链来讲，梁辉就是因为辰曦才会死。
如果他不是辰曦的朋友，那么食人鬼的目标就会是另一个可怜人，而梁辉现在还会好好的活在世上。
或许，死的不是梁辉的话，辰曦也不会这么自责吧。
姬夜沉沉地叹了声气，伸手想要拍拍辰曦的背，说些安慰的话时，整个空间都开始扭曲。
下一刻，姬夜置身在某个废墟中。
姬夜茫然四顾，并不清楚这里究竟是哪里，更不知道作为做梦者的辰曦正身处何处。
轰！！！
空中突然喷出一道黑色的吐息，姬夜脸色骤变时，庞大的黑影掠过整个天空。
狰狞的龙首咆哮着，煽动挂满尸骸的双翼，冲向凭空而立的一道模糊身影。
“这是……什么？”
姬夜向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了某个东西，下意识出声：“抱歉。”
“嗯？你是咋进来的？”
从未听过的女声响起，姬夜回头看去，当眼帘印入那张脸庞时，呼吸都不由得一滞。
姬夜的文化课成绩较低，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站在身后的灰衣少女，只是打心底地觉得她很美。
并不是那种穷尽世间所有美好于一物的美丽，而是一种独立于万千尸骸之上的孤独之美。
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无法靠近。
“哦，我知道了，你是通过醒梦之眼跑进我梦里来的吧。”
海拉抱手，视线扫过姬夜后，便将目光投向天空中，正在与那条黑龙激战的身影。
“回去吧，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海拉好意提醒：“就算是在梦中，那些天灾种也能够有所察觉，你也不想英年早逝对吧。”
“你是谁？”
平复好心情，姬夜才敢出声询问。
“一位无名客而已，不值一提。”
海拉随意回道：“顺带一提，好好练练你的梦境潜入，有些梦境是绝对不能进去的，就比如我的这个梦境。
这次我是及时苏醒了，下次你的运气就没这么好了。”
海拉又看了眼空中的死战，目光落寞几分，轻轻地叹了口气：“赶快回去吧，去小曦子的梦境里呆着。”
说罢，海拉伸手将姬夜推出梦境。
在脱离这个梦境之前，姬夜看见天空中的那条黑龙回头看了眼自己。
龙瞳如炬，将这个陌生的青年记在脑中。
然后，在那对龙瞳带来的无休止恐惧之中，姬夜回到了辰曦的梦境中，发现辰曦正站在尸山血海之上。
他手中的黑刀贯穿了某个女孩的胸口，无神的目光倒映着女孩苍白的脸颊，嘴唇微微开阖。
“希雅……”
轰！
梦境就此中断，姬夜回归到现实之中。
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