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闽先开了瓶冰啤酒每人半杯,等半碟河粉猛旋进肚子里,王闽才感觉到力气又回到身上了。
吃到半饱,王闽率先问道:“诶,江哥,下午工地怎么了,好多人都跑过去看?”
那个叫江哥的工友抹了下嘴巴:“我正要说呢,你是不知道啊,就中午,就工地那边地底下,挖出来一口黑,棺,材!都烂得不成样子了,那一铲下去就裂成两半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墓。”
旁边一个工友咽下嘴里的东西,赶快说道:“咕嘟,可不止,那棺材十有八九是前朝古墓,从里面掏出一堆碎瓷片,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全给机器捣烂了。”
“古董吧?这弄坏了工地不会停了吧?”
“谁知道呢,工头让我们看了都别往外说。”
“诶,那棺材现在还搁那里,兴许有什么好东西,等吃完,我们一会儿过去看看。”江哥推了一下旁边的工友,对着他们眨眨眼睛。
“行啊,诶,去不。”
王闽早就想看看了,一口应下:“当然去啊。”
饭后已经是八九点了,工地上还亮着大灯,他们四个溜到工地那头。白天挖出来的大坑已经用塑料布围上,周围没有人其他人。
“嘿,看来咱们先到的。”
“咱又不是做贼,都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啊,就看两眼,看两眼又不碍事!”
“好像有点臭味儿,谁在这里拉屎了。”王闽走在最后,说着扇了扇鼻子。
四人挺直了身子,背着手,假装漫不经心地溜达到塑料棚边上。
而周围的那股臭味越来越明显了。
“靠,不会真挖到屎了吧?”
“这不是屎,跟死老鼠一个味,应该是什么东西烂了。”
四人觉得臭味不是从棚子里传来的,没有进塑料棚,打算先在周围寻找一下臭味的来源。
绕着棚子走一圈,周围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他们用手机打着光,就看到棚子另一头根下,蹲着两个戴着安全帽的人。
味道好像就是从这两人那儿传过来的。
为了先发制人,王闽过去拍蹲着的两人的肩膀:“你们大晚上在这干什么的?”
这么一拍,就感觉那人身上簌簌落下土来,衣服跟纸糊的一样破开一个洞,一股更明显的土腥气夹杂着腐臭的味道传来。
“诶!怎么不理人!”旁边的工友也忍不住上来推了两下。
发现这两人都不动,王闽感觉有点不对劲,用手机电筒照对着人脸上照过去。
只见那人半边脸上坑坑洼洼的,有着一个个黑黑的小洞,另外半块脸皮挂在下巴上。一只眼珠不知去向,粘稠的液体从眼眶中耷拉出来,垂落在下巴上。
腐烂的人一下子扭过头来,看向身边的王闽。
“啊啊!”王闽惊叫一声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地朝工地有光亮的地方跑去,就感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裸,用力踹了两下才得以逃脱。
其他三人被王闽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跟着王闽一起狂奔,一口气跑到工地另一头才停下来。
“怎……怎么了,你跑什么啊!”一个人靠着铁皮问道。
“你看到啥啊,跑啥,见鬼啦?”
王闽一直摆手,喘了好一会才说:“见鬼……鬼,没错,见鬼了!他脸……脸都是烂的!就脸这,没了好大一块,都看不到眼珠子,全都是烂的!而且你们没闻到味道吗!快报警!报警!”
说着,他用手比划,然后猛然一惊,就要掏出手机。
“诶!等下,别打!”一个工友赶快拉住王闽;“别打!要是报警了,警察过来封了场地,肯定要拿咱们录口供的。”
然后他看向其他两个:“这可是严老板的工地,要是因为咱们报警耽误了工程,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咋办。”其中一个人问道。“难道要回去再看一下啊?”
“谁爱去谁去,我可不去,太吓人了。”
“小王,你确定看到了死人?死人可是不会动的。”
王闽也有一些犹豫:“看着确实像死人。”
“啥都别干,咱们就当没发现,没去过那里!”那人拥着他们三个来到偏僻处。“就算真的有两条人命,咱们不报警,其他人也会报警,也就耽误一个晚上的事,咱们做黑脸没好处。”
那人低声说道。
“好,反正都会发现的,咱们就不管了。”
“对,不管了。谁都不许说!”
说完,他们三个一起看向王闽,目光的意思不言而喻。
王闽只能赶紧把手机放回口袋,表明自己的态度。
四人装模作样地在工地外围溜达一圈,相互编了几句口供,这才回到宿舍睡觉。
洗漱时,王闽感觉自己脚踝又痒又疼,用右手不停地抠着,越抓越用力。
在灯光下一看,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的印子出现在脚踝上,小腿的其他地方也出现黑色的小斑点。
王闽有点害怕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东西传染了,不敢跟其他人说,只是用刷子用力地搓着脚踝,一下又一下,冲洗的水流夹杂着暗红色的血水。
等冲洗完,他又撕了许多纸巾,把脚踝一圈圈包起来,用裤子遮盖好。
“要不去医院看看……”王闽感觉自己的小腿在一点点麻木,害怕地把自己包在被子里。
王闽颤抖着从口袋里的掏出零钱数了一遍,居然还意外从里面找到了一张假钞,更加让他坚定不去医院的念头。
“或许明天就好了。”王闽忍着难受的小腿,把钱卷好,放回裤兜,心里却是气急。“死奸商,给假钞也就算了,还TM给一张七块钱的假钞,明天一定找他算账!”
时间来到了半夜。
王闽感觉一股寒意从腿根爬满全身,全身上下的皮肤开始瘙痒难耐,用力抓挠皮肤的“咯吱”声被工友的呼噜声完全盖住了。
很快,王闽感觉到强烈的口渴,喉咙火辣辣的像里面塞满了棉花,喘气都好像吐着灰。
他像一只濒死的鱼一样,张着大嘴在床上喘气,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随着不断抓挠,带着腐烂气息的黑土从皮肤的裂口中流出,堆满床铺周围,落到下铺。
不过十分钟,下铺也传来抓挠的声响,和低沉的呻吟。
王闽抓起床头的水杯,捏碎了瓶盖,把水灌进嘴里。又模模糊糊地起身去摇自己的舍友,找他们要水喝。
“江哥,给我喝口水……阿蚕,把你的水给我,我口渴……”
这些人都睡得正憨,被王闽吵醒,都不乐意搭理他,只是甩了床头的水杯给他,就继续呼呼大睡。
但这点水远远不够。
每个舍友都叫了一遍,王闽佝偻着走向卫生间,跪在地上,水龙头对着嘴打开到最大。喷涌而出的水流浸润他的喉咙,流进他的肚子,他的手臂,他的大腿,然后从充满黑色泥土的皮肤破洞中流了出来,变成恶心的黄黑色黏液。
等王闽再次清醒过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就躺在水龙头底下,周围全是混着水的黑色杂质,夹杂着恶心的土腥味。他用力抓了两下喉咙,两团泥巴被挤了出来,湿糊糊地粘在手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泥团,勉强起身看向镜子,只见自己的脸上是密密麻麻的裂口,腐烂的皮肤倒卷着,随着挤压和抽动,有黑色的泥水从里面流出。
“啊!啊!啊啊啊!”王闽看着破烂的皮肤,失控地大叫起来,用力抓着自己的脸,摸着自己全身的皮肤。
过了好一会儿,王闽稍微冷静一点,这才发觉自己叫了这么久,房间里却悄无声息,没有一个工友过来查看情况。
他踩着水流,挪出厕所,就看到地上趴着两堆黑色的泥土,上面分别盖着破烂人皮和头发。
王闽一步步朝床铺走去,却只看到床铺上一堆堆披着人皮的黑色泥土。
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