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拳对拳，接下一拳又一拳，没有后退半步，眼中的亢奋缓缓消散，归于平静，仿佛失去了所有感情。

思弦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宁，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桎梏彻底消散，天地万物变化都变得缓慢。

激荡四方的气劲，逐渐内敛，汇聚在双手间，她越平静，速度力量越强，倾斜的身形变得笔直。

紧随一拳融合含清棠成名一式，带着蛟龙探海之势破开了夜魔拳的拳围，正中其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

肉体横炼的极致，宛若钢铁。

夜魔拳不躲不避，同样抓住空档一拳打在思弦左臂上，发出雄厚的钟声，一阵阵无形的气浪荡漾开来。

这是永明大师毕生所创的护体绝技，但这一拳如果换成和尚他来接，必然破功，寻常宗师，必死。

互换一手，两人似乎没有痛感般，彻底放弃防御，你一拳我一拳砸在对方身上，夜魔拳嘴角渗血，力量却还在越来越强。

思弦愈加冷漠，鼻血滴落也未曾理会，气劲愈发凝实，无孔不入，速度越来越快。

十拳，百拳，千拳。

“万拳！”

两人终究还不是四境超凡者，人力有穷时。

噗！

空气猛然寂静，两人动作停止，定格在原地，一切归于死寂。

观战的帐篷内落针可闻。

庄尘和露衣站了起来。

屏幕中，夜魔拳躬身站着，思弦纤细的手臂透过其胸口，带着鲜血从他背后穿出。

良久，夜魔拳仿佛没感觉一般，缓慢的抬起头，神色平静，问道：“看到路了吗？”

“看到了。”

思弦回答。

“好，好，好。”

连说三声好，气息逐渐微弱，第一声好，夜魔拳是欣喜的，他慢慢退后，思弦的手臂从他胸口抽出。

二声好，是可惜和遗憾，他挺起胸膛，面孔苍老，负手而立仰望天空，宛如初出茅庐时那般，意气风发，想知那天高地厚。

最后一声好，是释然，夜魔拳瞳孔涣散，与世长辞。

思弦赢了，脸上面无表情，愣愣的看着染血的右手。

她是看到了，却不是看到夜魔拳所谓的古武前路。

在她亲手击毙夜魔拳的那一刻，清晰的感觉到一条生命在她手中流逝，消失。

思弦眼前出现一片由破碎金色碎片组成的金色世界。

每一块碎片中，都有熟悉又陌生的画面闪过。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段段曾经的话语。

在山上时，师尊时常严肃提前的声音：“思弦徒儿，无论你做什么，怎么胡闹，都要切记不可轻易取人性命。”

经常代师授业的师姐说：“思弦，生命脆弱而顽强，人类亦是如此，我们的前路并不光亮，唯有携手才能走得更远，若非万不得已，不可伤同族性命。”

偶尔来山上的姚阿姨：“小思弦，这个宇宙最宝贵的东西，便是生命，一定要学会尊重它啊。”

……

思弦曾经的记忆倒映身边的块块金色碎片上，耳边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一件事。

不要轻易杀人。

为什么会这样？

她还未弄明白什么情况时，眼前无数金色碎片便剧烈震动，汇聚成某种庞大生物，张开巨口如金色海浪般冲汹涌而至。

快躲！

完全感觉不到的身体一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金色海浪将自己瞬间吞没。

而金色碎片并非实体，从思弦身体各处穿过，每一块碎片都带来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一遍遍冲刷着她的灵魂，意识混乱。

她却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