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子换了一种问法:“我知道你根本没改变想法。现在窝在这里,只是因为她而已。”
这是一个和他拥有同种能力,却没有相似遭遇的人。
夏油杰闭了闭眼,他笑起来:“哦?你觉得我留在咒高,只是因为洁吗?”
“杰。”她沉声道:“如果你想逃,这件特级咒具根本拦不住你。这件事我们都心知肚明。”所以,你还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
她指的是脖子上那个还在时刻运转,限制自己和夏油洁物理距离的黑色项圈。
“所以呢?”
“所以我要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家入硝子顿了顿:“她从另外一个世界孤身一人过来,本可以不掺和这些事情。现在已经因为我们的失误,遭受很多伤害了。”
“……”夏油杰哑声道:“我没想过伤害她。”
“但你在想别的。”家入硝子敏锐地盯着他:“我问你,你是想把她,变成另外一个你吗?”
“你觉得我会吗?”
家入硝子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她只问:“你会吗?”
夏油杰自己心里,也在问着同样一个问题,我会吗?
察觉到怀中的人微微地往下滑动,夏油杰的手臂略微缩紧,她的脑袋重新靠回到他的胸前。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抹去了一抹遗留在脸颊边上的血渍。
之后,手却没有离开,而是游移到她在昏迷中仍蹙起的眉毛,点了点,那双弯月便重新恢复了原状。
“你觉得,她真的有可能,变得和我一样吗?”
家入硝子不说话了。
……
坐在一旁,拿着绷带缠住手的七海建人也一言不发。
夏油洁受的伤实在是太重,家入硝子耗费了大量咒力去治疗她,等到结束时,就连她自己都已经面带疲色,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索性他自己的伤也没那么重,于是就要求等她恢复后,自己再来治疗。
于是家入硝子让伊地知拿了两卷绷带过来,这都是他自从做辅助监督开始,就放在车上的医药箱里备用的。
其实在今天之前,七海建人和夏油杰在有过一场对话。
在高专,两人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小道上,七海建人面色平静,语气和缓,问出的话却极其尖锐:“明明已经选好了自己的道路,为什么又回来?”
“夏油学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再一次动摇了你的意志吗?
你又要回到你曾经选择过,但又离开了的道路吗?
你,还要继续当我们的同伴吗?
如果你还要继续当盘星教主,那在过去,宁可忍着恶心也要吞服咒灵的自己算什么?曾经坚守的大义算什么?那已经消失的高专三年青春,又算什么?
可如果你要回到原路上去,那,被村民虐待的年幼咒术师算什么?被杀掉的112个村民算什么?被亲手杀掉的父母算什么?十年来死在你手里的无辜的普通人,又算什么?
夏油杰被这些问题问的恍惚了许久。
那天直到七海建人离开,他都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临走前,七海建人对他说:“夏油学长,我欣赏你曾经的努力和坚持,现在,也相信五条悟的选择和判断。我言尽于此。”
他是在说,我希望你不要,再一次辜负五条悟的信任。
夏油杰站在树下,望着高专的天,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在叛逃之后,他以为自己的有生之年,再没有能站在这里仰望天空的机会了。
高专的树,还是那棵树。
人呢?人,还会是曾经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