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望峰岭。
青天独立的孤峰自半山便被云雾环绕,隐在漫天缭绕的云雾之中。
这座孤山与周围山脉相接,成怀抱之势盘旋直上,直插云间。
放眼望去,整座山自山脚绝地而起,因着入秋的关系,红黄相间铺天盖地席卷而上,如油画般扑洒在望峰岭间。
而这孤峰之中,云山之巅,一座孤寒的铁索桥自山中隐隐穿过,横在两峰之间。
孤峰半腰,云雾深处,平壤山涧里,一处青竹小院内。
一声略带气恼清脆尖锐的女声打破了院中的沉寂。
“爷爷,就说您医术退步了吧,您老还不信!”一身红衣的少女百无聊赖地捣着药钵中早已晒干的茎藤,一张倩丽的圆脸上,腮帮微微鼓起,以显示此时她的不悦。
“丫头,你怎么说话的?”院中只作完半张竹椅的灰衫老者听罢,顿了顿,抬起一张岁月冗苍的脸,愠怒地看着她。
这丫头,竟然质疑起他的医术来了!
“爷爷不是说,不出十日,他就会醒了。现在都半个月了,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爷爷不是医术退步了又是什么?”红衣少女瘪瘪嘴,一脸不信地回视他。
爷爷又骗她!
“你爷爷我医术好着呢,那小子伤成那样,不死算他命大。”老者傲娇地回瞪她。
“爷爷不是自称药王,什么伤病都难不倒您老人家!”红衣少女揶揄道。
“丫头,那小子双手筋脉尽断,半边脸都毁了,重伤加中毒,醒来也是废人,还不如不醒。”老者不以为意瞥了她一眼。
臭丫头,自己多管闲事,现在还怨他医术不精。
没良心!
“爷爷,您不是常说,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看爷爷的意思,巴不得他不醒,爷爷这样,到真是给灵儿作的好榜样啊!”上官灵儿将手中的药杵随手一扔,丢给他几个白眼,气哼哼抬步进屋。
她也知道他伤得很重,只是,还是很好奇,他身上发生了何事?
“我说灵儿,你这是对你爷爷该有的态度?”老者盯着少女的背影,腮帮抖了抖,半晌,狠狠呼了一口气。
死丫头,翅膀长硬了,敢顶嘴了!
这小没良心的,为了个外人,数落起他来了!
“爷爷肝火过旺,晚上喝粥为宜。”上官灵儿转身,好心提醒道。
见到老者吃瘪而黑沉下来的脸时,荡着轻快的步子进了里屋。
“灵儿,爷爷收回刚刚的话。”老者放下手中铁锥,轻咳一声,扬起笑脸,一改满脸黑沉之色,快步跟了进去。
为了他的红烧兔腿,香酥鸡翅,芙蓉烧鸡……
讨他的宝贝孙女欢心,是很有必要的。
喝粥,那是万万不行的!
屋中一间房内,简单的竹桌,四张竹椅。
靠壁的榻上,躺着只着里衣,面容包裹在棉布内的男子。
他喉间的瘀伤已经淡去,双手手腕处包裹着白布,安然放于身侧。
上官灵儿一如往日般坐在榻前的椅子上,悉心为他换手腕上的棉布。
爷爷说,脸上的白布,要待新皮长出后才能换。
今日,应该可以了!
想起半月前,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时,伸到那人面上的手一顿,她还是下意识地皱了眉。
虽说她没少见伤口,但,初见眼前之人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时,她是骇然的。
“灵儿,你去将断续膏取来。”上官翎见状,心中了然,打发她去取药了。
灵儿毕竟是女孩子,会怕也是人之常情。
“好。”上官灵儿起身看了他一眼,出了屋子。
取下粘了血污的棉布,上官翎细细看了他脸部的愈合情况。
除了些许红痕之外,大部分面部皮肤已经愈合,看来再过数月,便可重新长出新肌,到时伤疤也会自行消去。
当日灵儿将他救上山,看他大半面容已毁,喉骨异位,内府受震,筋脉被割断。他本以为必死无疑,不必再浪费药材救他。到不想,失血过度的他竟靠强大的毅力挨到第二日还未死。
再者灵儿央求再三,他也无法拒绝那丫头的请求。
重新换上干净的白布,上官翎将他的头重新安置在席枕之上。瞥见枕下那块蓝玉时,眸光一暗。
这东西,只怕是皇家之物!
上官翎目光幽深地看了眼榻上仍不见醒的人,剑眉下意识蹙起。
“爷爷,东西拿来了。”上官灵儿走到他身侧,将瓷瓶递给他。
“嗯。”上官翎接过瓷瓶,在那人手腕处洒了些许,复又缠上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