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的撕咬声,皮肉剥离的声音,滚烫的鲜血溅落在艾伦手边,热乎乎的,很暖和,混杂着一些毛发和内脏的碎片。
起初是势均力敌的互相嘶吼,紧接着一方的声音渐渐落下去,只能听到悲怆的低声鸣叫,声音越发低沉,像是在垂死挣扎。
最后是逃跑,伴随着几只怪鸟从天而坠,老鹰的刺耳声音越来越遥远,那些怪物也后退着,远离了这里,脚步声越发细微。
艾伦垂着脑袋,只能听到狼群的呼吸在起伏,他知道老巫婆的手下已经被赶跑了,可是他依旧不想动弹。
那种空灵美好的腔调在林子里回荡,使艾伦如在仙境,身心都轻飘飘的,他昏昏欲睡,头靠在草地上,眼皮几乎贴合在一起。
仙音终止,现实的沉重如此鲜明地压在艾伦身上,伤口的疼痛又让艾伦恢复了短暂的清醒。
狼群开始离开林子,一个接一个地穿过树林。
风擦着树叶吹过来,吹起了艾伦额头上的发丝,他支撑着站起来,像一个醉汉那样,步履蹒跚地朝前方走去。
原来艾伦已经跑到了森林边缘,一步之遥就是大草原,艾伦脚下一软,倒在了草地上,整张脸都埋在青草里,嗅到了大自然的气息。
风很冷,将艾伦强行从迷糊中刺激了出来,他双手撑在地上,企图抬起头,可是却虚弱至极,他呼吸着,头仍然低垂,他感受着风,月光从侧边的天空照射过来,悬崖那边传来惊涛拍岸的激荡之声。
一对狼的脚踩到了艾伦面前的草地上,爪子上还粘着血迹。
艾伦屡次尝试无果后想要放弃了,他再次将头埋在草里,破烂的衣服随着风而拂动,一声狼吟在身边响起。
“嗷呜!”
声音苍凉,攀升到天上,又缓缓落地,悲壮而雄浑。
也许是被这鸣叫所激励,艾伦重新发力,这次他终于艰难地抬起了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高大健壮的老狼,眸子凶恶而不屈,毛发在风中轻轻摇晃,立在艾伦面前,就像一座山。
艾伦叹着气,他已经将力气耗尽,正要把头低下去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语气轻缓地问道:
“请问,您……就是狼灵大人吗?”
老狼没有如艾伦所想的那样发出人的声音,虽然眼神依旧锐利,可是却并没有长出一张人脸,它只是一匹老狼而已。
艾伦低下头,身心俱疲。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不就在这里吗?”清澈的声音在上面发出。
艾伦浑身一颤,他听出来了,这就是刚才空灵之声的来源,他猛然抬起头,发着愣似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在老狼背上,坐着一位金发少女,她的皮肤白皙,鹅蛋脸上还残留着孩提时代的青涩,一双眼睛格外有神,那是温柔和善意的包容地,眉毛很淡,平添了一丝圣洁,仿佛她不在意任何事,独身世外。
艾伦长大了嘴巴。
少女笑了,灿烂若融化的冰雪,一下子就明媚可爱起来,符合了她的年纪:
“你看什么?”
艾伦哆嗦着嘴,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被什么触动着,眼角溢出泪水,眼泪在月光下很明显,顺着脸颊一路向下,从下巴上滴落。
“哎呀,你哭什么?”少女问道,她好心地抛过来一条毛巾。
艾伦不知道自己为何哭泣,可是他就是哭个不停,即使用毛巾擦拭也不能阻止泪水的蔓延,他的脸上全是泪水。
艾伦就像是把自己前十四年的眼泪全部哭出来了一样,他甚至还流出鼻涕。
“我不知道……不知道……”艾伦哭着说道。
“是不是那些杂交怪物伤到你了?”少女柔声问道。
艾伦这时才感到肩膀上的疼痛,他试图不再哭泣,可是眼前一片模糊,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少女轻轻地叹息,她探出修长的臂膀,伸手勾住了艾伦的腰部,将艾伦抱起来放在了身后,她偏着头说道:
“你中了毒,我要带你回去解毒,你抱紧我。”
艾伦身子委顿,早就失去了意识,双手环在了少女的腰间,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一摇一晃的。
老狼在月下奔驰,狼的背上坐着一个少女一个少年,月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地很长,在草地上化作漫长的线条。
远方,海面上银色光芒闪动,波光粼粼。
少女策狼奔腾,伸手在艾伦的脸颊上抚摸着,她知道艾伦已经开始发烧了,毒素正在快速吞噬着这个陌生男孩的五脏六腑。
“再快一些,再快一些,沃夫!”少女低头喊道。
老狼嘴里咆哮着,四肢迈动时只剩下虚影,速度尤胜风驰电掣。
艾伦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苏特的木屋,回到了那张毛皮小床上,他的鼻子煽动着,没有闻到肉香,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艾伦睁开眼睛,马上就看到一双专注的眸子,金色头发散着铺在她的鬓边,少女好奇地打量着他。
“呃……”
艾伦想要翻身起来。
“最好再休息一会儿。”少女抬手按住了艾伦:
“毒素拔除不久,不会好地那么快的。”
艾伦发现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他松开捏住床被的手,扭捏地说道:
“很抱歉给你找麻烦了,我的身体异于常人,现在就可以起来,没事的,谢谢你了。”
少女坐在椅子上,盯着艾伦,笑道:
“这么说,你究竟干了什么事,竟然会让老巫婆派出那么多手下?”
艾伦感受着身体的恢复程度,说道:
“我准备偷……哦,不是,是从老巫婆那里取回一样东西。”
少女睁大了眼睛:
“什么东西?”
艾伦觉得自己不应该欺骗这个疑似狼灵大人的姑娘,于是他实话实说道:
“格兰芬多宝剑。”
“格兰芬多宝剑?”少女兴致勃勃地凑近了问道:
“你来自霍格沃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