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斯的话音落下,李由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旋即硬扯出一抹笑容,出言回应道:“父……父亲,儿臣也曾听说过一些。”
李由说完,便将他听到的内容,大致复述了一遍:“废分封、设郡县,可合一国之力为公器,既为公器,则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使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
李斯见李由迟迟未曾抓住重点,不由得脸色一黑,猛地一拍桌子,出言斥责道:“你这个蠢货,真正重要的是长公子吟的那句诗。”
李由闻言,在回忆许久后,方才惴惴不安地说道:“难道父亲指的是,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李斯将李由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说道:“这分明是长公子表露自己志向的诗句啊!”
李斯说完,不等李由作出回应,又出言解释道:“长公子出身不好,他的生母是楚国的公主,而他的舅父又是反秦的昌平君。”
“故而,长公子并不受宠,他虽有长公子之名,却无长公子之实。”
“除了与长公子结为姻亲关系的王家以外,长公子在朝中没有任何可依靠的势力,可以说是如履薄冰。”
“但长公子却将一切都做到了最好,他一反常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开支持郡县制,使得陛下对他的看法有所改观。”
“然后再利用淳于越、叔孙通等一众儒生博士,替他扬名。”
“眼下,长公子扶苏的贤名,早已传遍了整个咸阳城,而陛下也开始重视起了长公子!”
……
在听完李斯的分析后,李由的脸上浮现出后知后觉的神色。
随后,李由仿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李斯所在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父亲,依您看,孩儿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向长公子靠拢?”
李斯听闻此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凝重,许久都未曾给出回应。
虽说李斯对扶苏十分欣赏,但这毕竟涉及到了站队问题,稍不注意,就得搭上整个家族的身家性命,因此,容不得李斯不谨慎。
李斯的心里十分清楚,这其中并不仅仅只是站队问题,还涉及到了夺嫡之争。
眼下皇帝春秋鼎盛,暂时没有立太子的打算,而文武百官也不敢在皇帝的面前提及此事。
太子之位悬而未决,而皇帝的诸公子,都还在眼巴巴地看着呢。
长公子扶苏,宽厚仁慈、素有贤名,能力出众,但其根基薄弱,背后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持。
胡亥作为小公子,最受皇帝宠爱,更有中车府令赵高等一众近臣支持,就连朝中的许多大臣,也旗帜鲜明地站队胡亥。
虽说立长为传统,但皇帝对胡亥如此宠爱,难保不会行废长立幼之事。
而将闾、公子高等诸位公子则表现得中规中矩,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不定哪一天,皇位就会落到他们中的一位头上。
李斯想到这里,顿时心乱如麻,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出言叮嘱道:“暂时不用着急站队,等形势明朗的时候再说,接下来安心当你的郡守!”
“多谢父亲指点,孩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