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这陈员看去,只见几间茅草屋,近了,才发觉这茅屋周围用着竹子一根根插成了篱笆,一个老妇人在弄着园子的蔬菜。
这篱笆院里,有着葱,大蒜,青菜,萝卜等等,而这个老妇人在弄着这些青菜,除着草,翻着青菜去虫。
这时,房间内传来诵读声,重复了几遍,才换着新句子继续,让人一听,就是心头一沉。
陈员上前喊着门:“张增,张增,我这有好买卖来找你,快出来,错过这次,可不一定还有这样机会了。”
门内声音就是一顿,沉了下来,带点压抑。
陈员看上去认识,径直向前去,推着门进了房间,对里面一个书生喊着:“喂,张书生,你倒说话啊,愿意的话就拿着书出来,让裴相公看看,裴相公也是读书人,文武双全,前些日子出计剿灭了黑风盗,却是爱文,特别是亲笔写的书,现在到处寻着。”
“你家有着祖上进士写的亲笔书,你愿意,自可以卖给裴相公,裴相公大方,不会亏着你。”
陈员说着话,听到里面一声叹息。
这张增,年纪不小了,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长衫,衣服有些污垢,打着一些补丁,头发乱糟糟,眼睛有点黑眼圈,似又熬夜苦读,这时脸色纠结,还在犹豫。
陈员上前又说着:“张书生,你想想你母亲已多久没有见过肉食,你想想你赶考所需银两,你不肯卖书,又不肯做事,靠老母种点地维持,你要是再中秀才呢?”
张增嘴巴有点蠕动想要说些又说不出口,年轻时天下动乱,到了太平,连续二次府试未中,家中日益困苦。
张增深叹了一口气,伸出了两根手指,陈员一喜,说:“书生是许了?二两银子也正恰当。”
张增涨红了脸:“是二十两银子,没有二十两银子我不会卖,要知道这可是前朝翰林的手书,没有这数,我是不肯卖。”
听着这书生漫天要价,陈员怒骂起来:“好个穷酸书生,你知道二十两银子是多大一笔巨款?这可是上好两亩水田的价,你这只是一本书而已,凭什么值得两亩上等水田?”
只是任凭陈员磨破嘴皮,这张增只肯少二两,再少不肯卖了,这让陈员有些拿不住主意,只得丧气出来。
裴子云其实早听见了,却问:“这书生不肯卖?”
陈员有点垂头丧气:“这书生肯卖,只是说着这书,是前朝翰林所作,又是亲笔手书,必须得二十两银钱,好说歹说也只肯少着二两,来跟着裴相公说说。”
“要二十两?”在这个世界呆久了,就知道着二十两价值,裴子云不由哑然一笑,其实翰林手书,如果是当红的,也可以有这价,但是过时翰林手书,就不值这个价格了,二两差不多。
“不过,我其实听了名字,张增,记得下科府试,这人就中了秀才。”
“而且翰林手书,要是有着寄托,二十两怎不值呢?”
“可以结个善缘。”
这样想,就说:“你自去让张增将书取来,要是合适,自然可以商量。”
陈员就进去说着,不一会,领着一个中年男子出来,身上还打着补丁,头发有些乱糟糟,拿着一卷书。
张增到裴子云面前,见着裴子云这样年轻,眼中就闪过一丝羡慕,递了上书,封面文字方正,就似雕版印刻,裴子云接着过来一看,查看下,这时梅花花瓣一动,这书正是寄托之物,不由大喜,却不动声色,对着张增作了揖:“原来是张兄,我在乡里也听说过你的大名。”
“至于这书这价……”裴子云故意一停,目光扫看着这茅舍,说:“张兄果是清贫。”
就见着张增神色复杂,有些羞愧,才徐徐说着:“贵祖上是翰林,这书却值了,我就出三十两如何?”
一听着这话,陈员和张增不由都惊呆了,只听有人削价,哪有加价的,良久,张增突醒悟过来,这书二十两已经是漫天要价,何况三十两,脸涨的通红,连连说着:“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裴子云叹着:“张翰林一世清名,我是非常佩服,请了他的书,也好日夜请教,这三十两,张兄且收着,以张兄之才,不会久居此华屋,早晚必可请教。”
说着,取出了三张银票,都是十两。
张增涨红了脸,不想收,但是看见老母憔悴的身子,顿时就眼红了,就要落下泪来,当下哽咽:“裴兄大恩,无以言表,我这愧收了。”
裴子云打了揖,给了银票,拿了翰林亲书,心里大喜,这前朝翰林归前朝,也是货真价实的进士,进了翰林,学问自是不凡,这下自己发了!
两人打揖离开,陈员满脸羡慕,裴子云心中一动,突有着想法,说:“陈员,你办事不错,我再给你一个差事,协我的母亲,给我在乡下寻一些田,最好凑在一起的整田,到时我看着满意,自有着奖赏。”
说着又将一块碎银抛了过去:“这是二两银子,是你这次酬劳,你给我办事,我必不会亏你。”
陈员大喜,接了银子,低着头对着裴子云说:“敢不为公子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