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族人偷偷跑去围猎,还明知故犯的在山中过夜,两位长老简直要气疯了,胡子都炸了开来,回神后头一个反应就是狠狠地拍着桌子大骂糊涂。 大月人口本就不多,如今分散在这西望府及其下辖各州县过活的也不过四千来人,一千户上下。其中老弱妇孺又占多数,如今两个青年成了这副模样,说不得就毁了两个家! 这,这是要毁了他们呀!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便是气到吐血也为时晚矣,两个老头儿骂了一通,怒气冲冲的跟报信的人去看情况。 为了尽快促进融合,间接消灭不稳定因素,林青云当时在安排这些他国流民时并未遵从他们聚族而居的意愿,而是强制打散了,如今都分布在城中各处,没有任何两户在同一条街上的。 这一举措的效果显著,人都是群体动物,需要与人交往。即便一开始不习惯不适应,难道真能把自己关在房中饿死不成?时间长了,几个国家的百姓都陆续走动起来,关系和睦许多。 因为隔的远,两位长老从城东赶到城西时,已经过去约莫两刻钟,还未走近就听见院子里女人和孩子的哭嚎,声音凄厉,令人动容,空气中也浮动着淡淡的血腥气。 见他们过来,众人纷纷主动让出一条道来,然后里头一个哭的满面泪痕的女人就拉着孩子跪下了,求他们救人。 “哭哭哭,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二长老本就心烦,这会儿听了哭声更是烦躁,当众呵斥道,“难道还能把人哭活了不成?” 因他颇通大禄文化,故而这些年威望渐高,俨然有超过大长老的趋势,因此斥责起来半点不犹豫。 就见人群动了动,又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铠甲的年轻将军,冲他们略拱了拱手,“两位长老。” 二长老一看是他,本就疼的脑袋登时变得有两个那么大,不过眼下到底是自家理亏,他倒不好掺杂私人感情,只得正正经经的回礼。 “顾将军。” 顾青虽挖心挠肺的想娶他的孙女,可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更不会以公谋私。 他当即点点头,正色道:“我受侯爷委托,前来协助彻查此事,不过眼下还是先救人吧。” 包括两位长老在内的诸多大月百姓都是脸色一变:果然来了! 二长老叹了口气,“多谢。” 按照律令,这两人少说也得当众挨二十板子,附加两月牢狱,去年就抓了几个的,谁也说不出不是来。 可眼下他们能不能活都两说,顾青主动开口,便是给足了脸面,他们也没脸要求更多。 一时林知府那头也派了负责记录的官差来,同顾青打了招呼,又问了亲近的人几句话。 这些事情他们本来就是做惯了的,手法熟练,问题看似普通实则尖锐,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摸清事情原委,当真叫人越发的火冒三丈。 原来大月以狼为图腾,认为狼乃是他们族人力量的来源,成年男子无不以能亲手猎狼为荣,早年太平的时候,还曾以猎狼作为成年仪式。 若谁娶亲时能送给心爱的姑娘一条狼牙项链,就代表此人是万里挑一的好汉子,着实荣耀的很,就是整个家族也觉得面上有光。 被咬的这两个小子一个十九,一个二十一,是表兄弟,哥哥已经成家,弟弟家里也开始谈婚论嫁,就差正式办喜事了。 其实因为这些年的动荡,送狼牙项链的老传统已经不大流行,原本弟弟就想安安稳稳的成个亲。 可大约是近来西望府里头的日子太过安逸,同族里另一个想要成亲的人竟重新起了心思,立誓要叫周围的人刮目相看。于是过来游说弟弟,叫他拉上自家表哥,又叫了几个要好的伴当,昨儿一大早就进山了。 如今周遭环境破坏的差不多了,想找狼也不容易,一群人一直转到半晌才瞧见狼尾巴,然后追着追着就往深处去,不知不觉天就擦黑了。 有人当时就想赶回来,可无奈那两个准新郎却怕空手而回叫人看不起,又使了激将法,硬拉着众人留了下来。 不曾想,人想捉狼,狼也想报复人呢。 白日里狼不占优势,到了夜里,形势骤然颠倒,几个傻小子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狼群包围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哥俩倒了血霉,直接就被咬上,其余几个小伙子见不是对手,哪里还记得什么团结协作?都是一哄而散,掉头就跑。 倒是从狼嘴里逃脱了,然本就道路不熟,跑起来慌不择路,逃跑过程中也有走散了的,也有摔伤了的,去了七个,今儿早上只回来了五个,还有两人下落不明。 水落石出之后,不用脾气火爆的二长老动手,素来温和宽厚的大长老先就把从人群中将那三个缩的鹌鹑似的混账拎出来,挨个扇了几巴掌,眨眼功夫就见了血。 “作死的畜生!”他气喘吁吁,用力捣着拐杖,恨声骂道,“自己死还不够,竟还要拉着旁人!” 周围百姓也都指指点点,大禄和其他国家的百姓不大好骂出声,大月百姓却已经按耐不住,尤其是伤者的家属,直接就嚎叫着扑了上去,冲他们又撕又打。 正好两个大夫从屋里出来,对众人摇头,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那表哥年轻的妻子也疯了,嗷嗷叫着就往始作俑者面上挠,好似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观者无不唏嘘,许多心软的都已经红了眼眶,跟着落泪。 最恨的就是这样的事。 惹事的人完好无损,被拖累的却落得这般田地,可怜这媳妇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须知她同那表哥的感情甚好,两人的儿子如今还不满周岁! 林青云派来的官差眉头微皱道:“这么说来,此事竟不能按旧例论处了,须得将人押回去,由知府大人细细审过才好定刑。” 眼见着这二人就活不成,那么当初第一个张罗进山的人,便有了杀人的可能,不管有心还是无意,都不能单纯以违反条例罪论处。‘ 说罢,他就把手一挥,身后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应声而上,抖开锁链、镣铐便要将人拷走。 那几个惹事的小子这会儿才知道怕了,腿软的腿软,求饶的求饶,还有的掉头想跑,都被顾青带人一一扭了回来。几个人的家属也来瞎掺和,却不想顾青是正经上过战场的将军,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哪里会心软? 最开始那小子还痛哭流涕的磕头,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又求两位长老,求他们替自己说话。 事到如今,两位长老恨不得能生吃了他,虽然痛心,哪里还会求情?且顾青这煞神还在一旁睁眼看着呢,当即把眼一闭,铁了心要弃卒保车。 顾青又冲四周大声道:“望大家都引以为戒,莫要再发生此类惨案!” 众人此刻都吓得魂飞魄散,真是比抓到跟前唠叨一万遍都有用,当即点头如啄米,赌咒发誓的说绝对不会。 官差刚把那三人押走,失踪两人的家属又泪流满面的跪在顾青跟前,说希望能施以援手,帮忙搜寻。 见她们孤儿寡母的,还有一个老大娘头发都白了,此刻也老泪纵横,瞧着好似随时都会哭昏过去,顾青长叹一声,直说造孽。 早干什么去了?之前一天几遍的说,没人在听的,这会儿倒知道着急了! 刚才楚星河就已经带人去了,可山中地形复杂多变,即便知道他们来回路线,一时半刻也未必搜得到! 想那二人没吃没喝,又冻了一夜,说不定也伤着了,这会儿……谁知还有没有气息呢? 后面又有白芷叫人送来的两位太医,众人见了,不觉重新升起一点希望……